没过多久，孟西就从外面回来。
“殿下，那些人在天亮前逃回了右相府。”
孟西一直带人在四处躲着，就是等有人杀不了她回去复命跟着看看幕后之人是谁。
倒是出乎意料。
天蒙蒙亮，明晏也没耽误，说着就要去巡察司继续审问窦淮。
穆原让赵寻去告假不上朝，跟着她一起去了巡察司。
刚出府门就碰上收到消息来的苏卫，正好问他借人，一起去巡察司。
窦淮瘫在暗牢杂草堆中，半梦半醒，唇干舌燥，毫无生气，咬牙死撑。
见到明晏又来，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目光中都是害怕。
还是倔强到一个字都不说。
明晏也没废话，直接让苏卫带来的人上前。
军中审细作的，一通折磨下来，惨叫四起，身上无明显伤口，可窦淮已然神思涣散，生不如死。
明晏道：“你还指望王文华来救你呢？他自身难保，哪里会管你？大理寺牢中的封幕和李矗就是你的前例。”
窦淮嘴唇嗫嚅，听到“王文华”三个字瞳孔震动，惊讶又痛苦，却仍抱着一丝希望。
明晏道：“你不过只是一介蝼蚁，你的命对谁来说都不重要，可是，你若是配合本宫调查，事无巨细交代清楚，本宫担保，留你家小性命，绝不牵连。”
窦淮眼皮终于动了动。
明晏道：“你该知道，我已经查到了你的靠山是谁，想找出你们的勾连并不难，只是费些时间罢了，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停顿了下，让他有个思考的时间，“你，斩首，家产抄没，可你的家人不会再受到惩罚，本宫会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回你江南老家去，窦淮，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窦淮被折磨的涣散的眼睛重新聚焦，流出浑浊的眼泪，“公主此言当真？”
声音破败，隐含希望。
明晏承诺道：“这点儿能耐本宫还是有的。”
又指了指身旁的穆原，“左相也可为你保证，你可信？”
窦淮在看到穆原点头的刹那整个人软了下来，泪如洪水决堤滚落，嘴里止不住叫着后悔。
明晏让人给他整理一下，命人拿了饭来给他吃。
这段时间为了折磨他就没给他吃饱过，一天一碗饭一碗水吊着命。
等他狼吞虎咽吃完，明晏三人在牢房椅子上坐下，孟西在一旁记录。
连日不停的折磨，不给吃不给喝不让睡，早已经让一向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窦淮生不如死，此刻便将自己知道的，将他贿赂这条线的人都交代了清楚。
吏部上下官员几乎都有收受过他的贿赂，秦巍也收了不少贿赂，窦淮真正的大靠山确实是右相王文华。
他五年前阴差阳错经人介绍耗费巨额家资搭上了王文华，又花费过半家产求他打通门路让他入仕途，每年还要孝敬巨额银钱。
包括军器监现在的这个官职，也是他一路砸钱砸出来的。
窦淮确实秘密做了私账，将自己这些年贿赂的私账交了出来，一笔一笔，时间，地点，人物，多少银钱甚至还有送的美人田地，为了什么事都记载得清楚明白。
乃是一本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账簿。
藏在一个他若不老实交代，根本不可能发现的地方。
窦淮怨天尤人哭诉，他一文钱没少花，甚至连价都没还，买官的又不只他一人，凭什么只盯着他查。
他这一拉，又拉出了好几人。
顺着一查，果然都不干净。
以小吏入仕，而后迅速晋升，每年都要花费巨额银钱买通路途。
要想晋升非得走吏部过不可，秦巍也是这条线上的人。
王文华是老臣，位高权重，朝中不少人是听他的话，是明晖最有力的帮手。
若去右相府中清查，非得确凿证据不可。
秦巍暂且不管，只要上面的靠山倒了，秦巍也不用费神。
出了巡察司暗牢，又立马去了大理寺，根据账簿清查到底。
银钱去向没那么好查，可是账簿中记载送出的美人田地，那可是实打实存在的。
一查，确实对得上这账簿。
忙活一日，带上证据，日暮时分进了宫，将此事详细禀报了成元帝。
成元帝当机立断，先宣了明晖和王文华进宫。
又让穆原带着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大夫一起拿着圣旨连夜一同去右相府清查银款。
乾元殿中，明晏站在成元帝书案旁，看着殿中面带两分紧张的王文华与明晖。
成元帝让徐嘉将查到的案卷详情拿给两人看，自己则是静静等着他们看完。
深夜被叫进宫，两人都有不好的预感，待看完案卷详情，王文华扑通一声跪下就是喊冤。
明晖心头翻江倒海，此事他是知情，但是没想到会被查出来。
这一条线上的人父皇都还没动，就连吏部尚书秦巍如今都好端端在家，怎么一查就查到了右相头上？
也跟着跪了下去，“父皇，此事有蹊跷，王相为大雍鞠躬尽瘁，定是有人构陷，请父皇明查。”
明晏立在一旁静静道：“昨夜我与穆相查出账簿，刚出窦府不久，在大街上就遭遇多人刺杀，杀了一些，跑了一些，王相似乎忘了本宫是武将，手底下不缺查探跟踪的斥候，跟着带着账簿逃跑的人一路居然到了右相府，王相不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王文华冷汗直冒，昨夜收到巡察司眼线的话，窦淮好像松了口，靖安公主在窦府拆房子找账簿，他心中不安，不可能坐以待毙，这才抓紧了这唯一的机会想杀了她以绝后患。
结果人没杀到，回来的人只抢回了账簿。
打开账簿一看，并不是他以为的什么行贿受贿的账簿，像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商铺账本，原本还以为是有什么暗语，招来幕僚研究到天亮，最后才得出结论这就是一本普通账本。
当时就觉得可能是被下了套，紧急处理了剩下的几个活口，又派人去四处查探，也没探到什么口风，也无人上门查问。
却没想到，晚上直接被叫进了宫，摆出了一堆证据。
此刻只能否认，“公主冤枉，下官从未派人刺杀，陛下明查。”
明晏道：“我的人在你府外守了一日，那些人进去了还没出来吧？穆相朝追击的人泼了热水，身上有烫伤，或许还有本宫砍伤的痕迹？去你府上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王文华浑身凉透，那几人被他所杀，可是天亮了怕打草惊蛇尸体还未来得及运出来。
若是被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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