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袁咏梅正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手里攥着刚织了一半的毛线活,
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沙发上的俩小祖宗,嘴角往下撇着,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嗔怪。
客厅里的摆设在当时绝对算得上 “讲究”:靠墙立着个深棕色的组合柜,
柜门是亮堂堂的玻璃面,擦得能照见人影儿。
里面摆着袁庆生去天津出差带回来的铁皮饼干盒 —— 盒上印着天津劝业场的图案,
比普通饼干盒洋气多了,旁边还挨着李淑芬评先进得的搪瓷缸子,
缸子上 “先进工作者” 五个红漆字,红得扎眼;
组合柜旁边是台十八寸的牡丹牌彩色电视机,罩着块钩花的白色电视罩,
边儿上还绣着朵小牡丹,这是袁庆生前年带领车间完成生产任务后,
厂里奖励的,整个家属院也就两户人家有,平时袁咏梅宝贝得不行,
看完电视总赶紧把罩子盖严实;沙发是那种军绿色的帆布沙发,坐上去软乎乎的,
比普通木头椅子舒服多了,袁咏梅平时总念叨:“别瞎蹦跶,
把沙发坐塌了不好修,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地上铺着块浅灰色的化纤地毯,是李淑芬从外贸商店托人买的,扫起来省劲儿,
还显干净,不像老胡同里的房子,一天不扫就落满灰。
“你俩小兔崽子,麻利儿把电视关了!作业都写完了吗?
就知道盯着那破屏幕瞅,眼珠子都快瞪进去了!”
袁咏梅 “啪” 地放下毛线活,双手往腰上一叉,噌地站起来,
嗓门清亮,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一块儿了。
十一岁的孙子袁正华正趴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攥着个铁皮青蛙,
上了弦的青蛙在地毯上 “咔嗒咔嗒” 跳得欢,他头也不回地喊:“奶奶,再看会儿!
这《霍元甲》刚演到陈真打外国人,多解气啊,等会儿就写作业!”
九岁的孙女袁正英扎着俩羊角辫,辫梢还系着粉绸子,坐在沙发上抱着个布娃娃,
跟着帮腔:“就是嘛奶奶,哥哥说了看完这集就写,您别这么凶嘛,小心吓着您孙女!”
袁咏梅一听给气笑了,迈着小碎步走过去,伸手就把电视罩扯下来一半,
露出屏幕上正打的热闹的画面:“凶?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你爸你妈晚上回来要是看见你们没写作业,看他俩不揍你们屁股!
我告儿你俩,别以为你爸是副厂长就没人管得了你们,在我这儿不好使!”
袁正华赶紧从沙发上蹦起来,伸手去拦,脚底下还差点拌了个趔趄:
“奶奶别关!别关!我这就去写还不行嘛!您这脾气真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往书桌跑,书包 “啪” 地往椅子上一扔,
还不忘回头冲妹妹挤了挤眼,那模样逗得正英差点笑出声。
袁正英也赶紧把布娃娃放在沙发上,小步跑到书桌旁,嘴里小声嘟囔着:
“奶奶您真是的,比我们老师还严,我们老师都没您这么能说!”
袁咏梅听见这话,忍不住 “噗嗤” 笑了,走过去抬手拍了拍孙女的头,
指尖蹭到孩子软乎乎的头发:“我这是为你们好!你爸天天在厂里盯着生产,
忙得脚不沾地,你妈管后勤也不轻松,他俩没空管你们,我要是再不管着,
你们还不得上天?赶紧写,写完了奶奶给你们煮糖水蛋,放俩鸡蛋,让你们补补脑子!”
袁正华一听有糖水蛋,立马来了精神,手里的铅笔 “唰唰” 在纸上划起来:
“得嘞奶奶!我保证快点写,您可别忘了放糖啊,多放点儿!”
袁正英也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眼睛都亮了:“奶奶,我也要放多点糖,
甜滋滋的才好吃,上次您放少了,我都没吃香!”
袁咏梅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你们俩啊,
就是嘴甜,跟你们舅爷爷一个样!我这就去煮,
别跟我耍啥哩格儿楞,不然糖都不给你们放!”
袁正华手里的铅笔刚碰到作业本,一听见 “舅爷爷” 仨字,立马 “啪” 地把笔放下,
椅子腿在地毯上蹭出 “刺啦” 点动静:“奶奶,舅爷爷啥时候来呀?
都好几天没来陪我们玩弹珠了!上次他还说要教我叠纸飞机呢,说能飞老远去!”
袁正英也跟着凑过来,小辫儿晃悠着,伸手拉住袁咏梅的衣角晃了晃:
“对呀奶奶,舅爷爷还答应带我去颐和园玩呢,
我要穿舅爷爷给我买的那条花裙子去,粉粉的可好看了!”
袁咏梅刚掀开厨房的蓝布帘子,听见俩孩子的追问,脚步顿了顿,
神情先是一愣,随即老脸上就绽开了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像朵菊花:
“快了快了,也就这两天的事!你们舅爷爷呀,家里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上次走之前他不是说,家里那边没人,他得留家里看门,
等你们舅奶奶回来了,他指定来陪你们俩耍!”
说着话,她又伸手摸了摸袁正英的头,眼里不自觉地闪着想念的光 ——
那个比她小了八岁的男人,可是贯穿了她大半辈子的人生。
如今能有这份晚年幸福的日子,也是当初她跟那个男人后,慢慢熬出来的。
三年前儿子儿媳说要搬到这个家属院里来,她心里头其实一百个不乐意,
总念叨着 “那老厢房住着多舒坦,跟那儿住快三十年了,
墙根下都能摸出熟稔劲儿,搬这儿来多生分!”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那边有她年轻时跟刘清儒留下的点点滴滴,
有她往常没事时能寻找到的过往的痕迹。
那会儿袁庆生劝她:“妈,新院子多宽敞,还有小花园,您能种种花,
比老厢房亮堂多了,最适合养老!”
李淑芬也跟着帮腔:“就是妈,那边离菜市场也近,买东西方便,
您就别犟了,搬过来我们也能多照顾您!”
她那会儿听着就犯倔,嘴一撇:“我不稀罕啥亮堂!老厢房虽小,
可晚上能听见胡同里的叫卖声,‘糖炒栗子’‘烤白薯’的,多热闹;
早上能闻着隔壁王奶奶熬粥的香,这多踏实!”
可架不住刘清儒也来说她。
那天那个小老头坐在老厢房的藤椅上,手里攥着把蒲扇,
慢悠悠扇着,语气却硬邦邦地说:“麻利儿拾掇东西赶紧搬,
一个老婆子,哪来那么多事儿?搬过去孩子们也能省心!”
她那会儿低着头都不敢瞅刘清儒,这小老头几十年来,从来没跟她发过火,
刘清儒冲她一瞪眼,一句话,她连声儿都不敢吭,老老实实地拾掇起了东西。
她这辈子跟爹妈犟过嘴,跟街坊拌过嘴,可唯独听刘清儒的话。
谁让那是自家老爷们呢?虽说比她小了八岁,可他是自家儿子袁庆生的爸,
是孙子孙女正华、正英的爷爷,她还真不敢不听。
“奶奶?奶奶您想啥呢?叫您好几声了!”
袁正英见袁咏梅盯着厨房的窗户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袁咏梅这才回过神,赶紧抬手抹了把脸,笑着拍了拍俩孩子的肩膀:
“没想啥,就是琢磨着你舅爷爷来了,又会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
上次带的那糖画,你们不还念叨好几天嘛!”
袁正华一听 “好东西”,眼睛都亮了,直眨巴:
“肯定有!舅爷爷最好了,不像您,总不让我们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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