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拆完最后一个快递盒时，窗外的雪粒子正簌簌打在玻璃上。
姜雅琴刚把给母亲买的抗皱精华塞进化妆包，一抬眼就见他蹲在行李箱前，指尖轻轻拨了拨那团团成球的红围巾——那是他们去年冬天在城隍庙夜市买的，当时她嫌贵犹豫了半小时，最后还是被他硬塞进购物袋。
\"怎么突然发愣？\"她跪坐在地毯上，伸手戳他后颈。
沈杰转身，手里多了件她叠得歪歪扭扭的高领毛衣：\"上次说买柜子，不是随便哄你。\"他指了指衣柜那半排空荡荡的衣架，\"你那件驼色大衣总挂在行李箱把手上，我看着心疼。\"
姜雅琴的耳尖慢慢红了。
她记得搬来802那天，沈杰把整个衣柜的右半边都清了出来，可她总觉得两人刚交往半年，占太多空间太唐突，于是毛衣塞行李箱，围巾团角落，连面霜都只敢摆半排。
此刻被他说破心思，喉间突然发紧，伸手勾住他脖子：\"那...今晚就去宜家？\"
\"傻不傻。\"沈杰笑着捏她鼻尖，\"现在都八点了，明天周末，我陪你挑到关门。\"他起身把她的毛衣一件件挂进衣柜，深灰的、米白的、酒红的，在暖黄的灯光下像排小旗子，\"先把这些安顿好，省得你半夜找袜子还要翻箱子。\"
姜雅琴蜷在沙发里看他忙活，眼皮渐渐发沉。
等沈杰挂完最后一件针织衫，转头就见她歪在沙发扶手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嘴角还沾着刚才吃橘子留下的水渍。
他轻手轻脚抱她回卧室，刚把人放到床上，后腰就被她勾住——睡梦中的姑娘像只树袋熊，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雅琴？\"他低声唤了句，怀里的人却只是皱了皱鼻子，把脸埋进他颈窝。
沈杰无奈地笑，到底没忍心推开，给她掖好被角后轻手轻脚退到客房。
客房的床垫硬得硌人，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后半夜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迷迷糊糊睁眼，就见姜雅琴抱着枕头站在床前，发梢还翘着几缕乱毛。
\"冷。\"她委委屈屈地爬上来，往他怀里钻，\"你那屋有暖气。\"
沈杰憋着笑，伸手把她连人带枕头圈进怀里：\"明明是你床品套件没拆，非说新被子有味道。\"
\"那...那也是因为你买的薰衣草香包太好闻。\"姜雅琴的声音闷在他胸口，\"闻着像你衬衫的味道。\"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时，沈杰是被睫毛上的轻痒弄醒的。
睁眼就见姜雅琴趴在他胸口，正用食指尖戳他鼻尖，发顶翘起的呆毛在阳光下泛着栗色光泽：\"沈先生，你的专属闹钟已启动。\"
\"几点了？\"他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手却自觉地抚上她后背，一下下顺着乱发。
\"七点半。\"她晃了晃手机，\"我煮了南瓜粥，还煎了你爱吃的糖心蛋。\"说着要起身，却被他扣住腰按回原处，\"再赖五分钟。\"
\"五分钟后粥要溢锅了。\"姜雅琴嘴上嫌弃，还是乖乖缩成一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他睡衣的领口，\"昨天你说买柜子...真的不用太大。\"
\"不大。\"沈杰吻了吻她发顶，\"要能装下你所有毛衣，还有我那件旧羽绒服——你总说它占地方，其实我早想换件新的。\"
早餐的甜香混着暖气的温度漫遍小屋时，姜雅琴突然蹲在玄关倒抽冷气。
她穿着毛绒拖鞋的脚蜷成小团，鼻尖都冻红了：\"昨天雪水渗进鞋缝，袜子到现在都没干。\"
\"早说啊。\"沈杰放下碗，抄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门口等我，别站风里。\"
\"不用这么急——\"
\"急。\"他弯腰给她套上自己的厚棉袜，\"我女朋友脚冷，比什么都急。\"
观湖花园小区门口的雪还没化尽，姜雅琴裹着沈杰的羽绒服站在便利店前，哈出的白气在眼前散成小团。
她正低头搓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雅琴？\"
转身就见伍芷清抱着奶茶站在台阶下，身后还跟着张雅雯和李诗韵。
曾经的校花今天穿了件米白色毛呢大衣，发尾卷成温柔的弧度，可眼底那丝怔忪却没逃过姜雅琴的眼睛——上回在图书馆遇见时，伍芷清看沈杰的眼神也是这样，像在看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芷清学姐。\"姜雅琴把羽绒服往紧里裹了裹，露出颈间沈杰送的银锁骨链，\"真巧。\"
\"是啊...真巧。\"伍芷清的目光扫过她身上明显大了两号的外套，又落在她脚边那只印着\"宜家\"字样的购物袋上，\"你...住这小区？\"
\"和沈杰搬过来三个月了。\"姜雅琴说得自然，手指轻轻抚过锁骨链，\"他说这里离学校近，又有暖气。\"
张雅雯在伍芷清身后扯了扯她袖子。
姜雅琴却注意到，李诗韵的目光正落在她无名指那枚细银戒上——那是沈杰用第一笔项目奖金买的，说是\"提前交个定金\"。
\"学姐要去逛街吗？\"姜雅琴歪头笑，\"沈杰说等下要带我去买雪地靴，你们...要不要一起？\"
伍芷清的奶茶杯在手里转了两圈，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不了，我们...约了人。\"她抬头时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优雅，\"对了，沈杰最近忙吗？
我下周要去英国交换，想...请几个老同学吃个送行宴。\"
姜雅琴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转头就见沈杰把车停在路边，正摇下车窗冲她笑，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成小朵云：\"雅琴，上车。\"
伍芷清的手在身侧攥紧。
她看着姜雅琴小跑着过去，看着沈杰探身帮她系安全带，看着那姑娘自然地挽住他胳膊，把冻红的手塞进他大衣口袋里。
直到车开出去老远，张雅雯的声音才从耳边传来：\"芷清？
你手都冰了。\"
伍芷清低头看自己的奶茶，杯底的珍珠沉成一团。
她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沈杰也这样在教室外等她，手里攥着捂了半节课的烤红薯，说\"听说你胃寒\"。
可那时的她嫌他穷酸，嫌他送的围巾土气，嫌他连瓶像样的香水都买不起。
现在想来，原来最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装在礼盒里的。
沈杰的车转过街角时，姜雅琴正盯着后视镜里渐渐变小的人影发呆。
沈杰腾出一只手，把她的手包进自己掌心：\"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她歪头靠在他肩上，\"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沈杰笑了，指腹轻轻蹭过她无名指的银戒：\"等柜子买回去，把你的戒指也放进去。\"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有我妈的玉镯——我妈说，未来儿媳要先见这个。\"
姜雅琴的脸腾地红了。
她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伍芷清发来的消息：\"沈杰，下周三晚六点，蓝调餐厅，能来吗？\"
她把手机递给沈杰。
男人扫了眼屏幕，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回她，我得看我女朋友有没有空。\"
姜雅琴抿着嘴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下：\"他说，得看我有没有空。\"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雪停了。
阳光穿过云层落下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了层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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