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散最后一缕灰烬，我刀尖还指着族长消失的地方，那颗赤金果实雷纹未熄。陈智靠着石柱喘气，憋宝人蜷在地上，手从怀里抽出来时沾着血。
就在这时，地面震了一下。
不是幻觉，是实打实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上撞。我下意识横刀在前，脚往后撤半步，刚好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不对。”我低声说。
话音没落，祭坛边缘的雾里冲出一道黑影，快得像撕开布匹的刀口。它直扑我们三人站的位置，落地时砸碎三块青石，尘土炸起半人高。
是人熊。
但又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些。这头足足有两丈高，肩背隆起如山包，四肢撑地时关节反弯，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出细纹。它的皮毛不是棕灰，而是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胸口有一圈焦黑疤痕，像是被什么烧过。
最怪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灰白，像蒙了层蜡。
“散开！”我吼了一声，刀刃贴地划出一道火花，正好拦在它前冲的路上。
火光一闪，它居然停了半秒，鼻孔张大，喷出两股黑烟。接着，它歪了歪头，像是在听什么声音，然后猛地转向陈智。
陈智刚想爬起来，它已经扑到跟前。爪子扬起，带起一阵腥风。他滚向右边，撞上石柱，腰间的短匕顺势捅进兽腿外侧。刀没断，可只扎进去一寸就卡住了，像是刺中了硬铁。
“拔不出来！”他喊。
我冲过去补位，一脚踹在人熊后膝窝。它晃了晃，转身一掌扫来。我低头躲过，袖子还是被擦到，布料当场撕裂。那一掌砸在地上，石面塌下去一个坑。
“它不是瞎的！”我退到憋宝人身边，“它在听我们在哪！”
憋宝人咳了一声，嘴角又有血渗出，但他手里捏着一张土黄符纸，正往地上按。“这玩意儿受过炼化，动作有节奏……每次踏地，符文就闪一次。”
他说得对。刚才那一掌落下时，地面确实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转瞬即逝。我盯着那位置，心里有了数。
“别往中间退！”我大声提醒，“它想把我们逼回果子那边！”
果然，人熊一击不中，立刻调头冲向憋宝人。后者刚把符纸拍进裂缝，整个人就被掀翻出去，撞在枯木禾根上。那树干颤了颤，最后一点绿意微微亮起，像是回应什么。
我抓住机会，绕到侧面，刀锋斜撩，直取它肩胛。刀入肉三分，流出的却是黑血，落地时滋啦作响，石头表面立刻泛起泡。
“有毒！”我甩手收刀，发现刃口已经被腐蚀出几个小坑。
人熊吃痛，仰头咆哮。那声音不像野兽，倒像是十几个人同时嘶吼，混在一起，震得耳膜生疼。我和陈智都捂住耳朵，眼前发黑。憋宝人更惨，直接跪倒在地，鼻子开始流血。
“稳住！”我咬牙站起来，从颈间扯下玄鸟羽毛，贴唇轻吹。
一声锐响划破空气。
那是我和木禾早先定下的信号，短促、尖利，能穿透邪气。虽然现在木禾只剩主干，可那点残绿竟真的抖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光丝从根部窜出，缠上人熊后腿。
就这一瞬，它动作迟滞。
“动手！”我喊。
憋宝人立刻抛出一枚土符，嵌进地面裂缝。泥土瞬间翻涌，像活了一样缠住人熊右后腿，形成泥沼。它挣扎着要挣脱，却被拖慢了一拍。
陈智趁机爬上旁边高台，从腰间摸出最后一枚燃符。他手有点抖，但还是咬牙甩了出去。符纸贴在人熊背上，轰地炸开一团火球。
巨兽仰头怒吼，皮毛焦了一大片，可它没退，反而更加暴躁。它四爪猛蹬，硬生生从泥沼里挣脱，转身对着高台就是一掌拍下。
石台崩裂，陈智摔了下来，肩膀撞在地上，闷哼一声。
“你怎么样？”我冲过去扶他。
“皮外伤。”他咬牙撑起，“还能打。”
憋宝人爬过来，脸色白得吓人。“不能再让它这么撞下去……这片地撑不住几次震荡，万一塌了，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
我点头，目光扫过战场。人熊站在中央，胸口起伏，灰白的眼珠来回转动，像是在计算我们的位置。它受伤了，但远没到倒下的程度。
“它怕火。”我说，“刚才躲了我的刀火，也避开了燃符爆炸的核心。”
“可我们没多少火器了。”陈智苦笑，“就剩半张爆符，还有一节油布绳。”
“够了。”我盯着人熊的左前爪——那里有一道旧伤，走路时会轻微拖地。“它左边行动慢，弱点在腿。下次它扑人，你就炸那条腿。”
“那你呢？”
“我牵制它。”我活动了下手腕，刀柄重新握紧，“它要是再冲你，我就赌一把。”
话音刚落，人熊忽然低头，鼻子贴近地面嗅了嗅。然后它缓缓抬头，视线锁定我。
不对劲。
它不是随机选目标，是在判断谁威胁最大。
“它认出你是头领了。”憋宝人低声道。
我冷笑：“那就让它尝尝头领的刀快不快。”
我往前走了两步，故意把刀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人熊喉咙里滚出低吼，四肢绷紧，肌肉鼓胀。
就在它即将扑出的瞬间，远处那颗赤金果实突然闪了一下。
雷纹暴涨。
人熊的动作顿住了。它转头看向果实，灰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
“它听命于那东西！”我心头一沉。
“那就先毁信号！”陈智猛地从怀里掏出油布绳，点燃一头，狠狠甩向果实方向。
火绳飞出半途，人熊突然暴起，一爪拍飞火焰，紧接着朝我猛冲而来。
速度快得超出反应。
我横刀格挡，双臂被震得发麻，整个人被撞飞出去，后背撞上石基，肋骨处传来钝痛。刀差点脱手，幸好我死死攥住。
它没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面向果实，像是在等待下一步命令。
“它不是野兽。”我喘着气，“它是守卫。”
“守什么？”陈智扶着石台站起来。
“守那个果子。”我抹了把嘴角的血，“谁靠近，它就杀谁。谁想破坏，它就拼命。”
憋宝人艰难挪到我身边，声音虚弱：“那我们现在……是敌人，还是……任务目标？”
我没回答。
因为人熊已经开始绕圈。它不再直线进攻，而是贴着祭坛边缘缓缓移动，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符文节点上，像是在激活某种阵法。
地面再次轻微震颤。
裂缝中，雾气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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