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混沌预言者的舌头拍卖》
林默那句关于“混沌低语”的话音刚落，还没等众人从那意识迷宫的余悸和外部干预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整个残破的范畴空间，毫无征兆地再次发生了剧变！
这一次，不再是逻辑的扭曲，也不是认知的攻击，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覆盖”。
就仿佛有一张无形无质、却又无比巨大的“幕布”，从某个无法描述的高维角度，缓缓垂落，将他们所在的这片残骸，连同那尊仍在自我冲突的自指概念生命体，一起笼罩了进去。
周围的景象开始淡化、模糊，像是浸了水的油画。
那些断裂的箭头、扭曲的对象、闪烁的悖论光芒，甚至那团暗红色的自指星云，都逐渐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和实体感，变得如同背景板上的投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颜色定义的、不断流动变幻的“底色”。
这底色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可能，又像是凝固了所有的偶然，仅仅是感知到它的存在，就让人产生一种命运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微妙窒息感。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萧九的量子虚影惊恐地缩到陈凡脚边（尽管穿了过去），猫毛（虚影）根根倒竖，“喵的，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刚送走一个自指瘟神，又来个更摸不着边的？！”
苏夜离紧紧抱着虚弱的陈凡，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的混沌之力几乎耗尽，此刻只能凭借本能感知到这片新出现的“领域”充满了不确定性和……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注视感”。
林默强撑着站直身体，定义权柄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他试图解析这片新空间的基本规则，却发现他的定义力量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这里的“规则”，似乎与逻辑和定义无关。
陈凡挣扎着集中精神，他那濒临枯竭的神识，反而让他对某些层面的变化更加敏感。
他感觉到，这片空间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信息交互界面”？
一个建立在混沌基础之上的、用于进行某种特殊“交易”的临时场所。
就在这时，那片流动变幻的底色中央，一点光芒亮起。
那光芒初时极其微弱，随即迅速扩大、变形，最终勾勒出一个……难以名状的“轮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是一团旋转的星云，时而又像是无数交织的命运丝线，时而又化作一张布满裂纹、却带着诡异微笑的巨大人脸虚影。
唯一不变的，是它核心处散发出的，那种洞悉一切、编织命运的宏大又令人战栗的气息。
一个平静、中性，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被覆盖的空间中：
“基于混沌坐标标记……检测到高价值因果扰动节点……符合‘墟市’准入条件……”
“临时拍卖场，‘舌灿莲花’，现已生成。”
“本次拍品：‘先知之舌’碎片——编号‘默然注视者’的预言器官组件，蕴含‘绝对实现之因果律’片段。”
“竞拍者资格审核中……”
先知之舌？
预言器官组件？
因果律片段？
拍卖？
这一连串的信息，让陈凡等人彻底懵了。
他们不是正在抵抗自制概念生命体的侵蚀吗？
怎么突然就跑到一个听起来像是高维黑市的地方，还要参加什么舌头拍卖会？！
“混沌侧的‘万墟之市’……”
林默的脸色变得比刚才对抗自指生命体时还要难看，他声音干涩地低语，“传说中混沌深处的规则外之地，交易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概念实体’和‘法则碎片’……我们怎么会被拉进来？！”
“竞拍者资格确认。”
那中性声音再次响起，无视了林默的低语，“现有竞拍者：一，原生扰动节点‘残存范畴集群’（指向陈凡等人及自指生命体）；二，游离观测者‘千面之影’；三，概念收藏家‘绝对零度’。”
随着声音的播报，在那片流动底色的另外两个方向，也各自浮现出模糊的虚影。
一个虚影如同不断变换色彩的阴影，没有固定形态，只有一双仿佛能看穿所有可能性的、冷静到漠然的眼睛隐约可见。这就是“千面之影”？
另一个虚影则是一团绝对的黑暗，连周围流动的混沌底色都被其吞噬，散发着让灵魂都要冻结的极致寒冷。
这就是“绝对零度”？
这两个存在的出现，带来的压迫感甚至不亚于那自制生命体！
它们似乎对陈凡这群“残存范畴集群”投来了短暂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看待“稀有货物”般的意味。
而被归类为“竞拍者”之一的那团自指概念生命体，此刻似乎也暂时从内部的混乱中稳定了一些。
它那暗红色的逻辑星云缓慢旋转，焦点对准了拍卖场中央，断断续续的意念传出：《……因果……工具……纳入……必要……》
它也要参与竞拍？！
它想得到那个“先知之舌”碎片？
“拍卖规则如下。”
中性声音毫无感情地继续，“第一，竞拍货币为‘可能性坍缩结晶’，简称‘缘晶’。第二，竞拍者需以自身承载的‘可能性’进行质押兑换。第三，出价最高者，获得拍品。竞拍过程受‘墟市’规则保护，禁止冲突。”
可能性坍缩结晶？用自身的“可能性”去换？陈凡心中一寒。
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买卖！一个人的未来，一个人的选择权，难道要用这个来计量和交易？
“凡哥，我们不能参与这个！”
苏夜离紧紧抓住陈凡的手臂，眼中满是恐惧，“用可能性去换东西……这代价太大了！”
“恐怕……由不得我们。”
林默苦笑着摇头，“我们已经被认定为‘竞拍者’了。而且……你们看。”
只见拍卖场中央，那难以名状的轮廓前方，一点璀璨的光芒缓缓浮现。
那是一只……舌头？
不，那更像是一块由无数细微符文、命运丝线和因果链条纠缠、固化而成的、散发着柔和但致命光芒的“结晶”。
它微微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引动了周围混沌底色的轻微涟漪，似乎它本身就是一条活着的、小范围的“因果律”！
这就是“先知之舌”碎片！
仅仅是一块碎片，就散发着如此强大的法则力量！
“拍品展示完毕。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一百‘缘晶’。”
中性声音宣布。
短暂的沉默。
第一个出价的是那个“千面之影”，它的阴影虚影波动了一下，一个数字在它上方浮现：《一百五十缘晶》。
紧接着，那团“绝对零度”的黑暗微微收缩，散发出更冰冷的寒意：《二百缘晶》。
自指概念生命体似乎迟疑了一下，它那由哥德尔语句构成的身体涌动，一段复杂的自指代码闪过，最终凝聚成一个数字：《二百二十缘晶。质押物：纳入目标‘残存范畴集群’后衍生的新悖论可能性。》
它竟然把他们几个当成了质押物的一部分？！
陈凡等人又惊又怒。
“怎么办？我们……要出价吗？”
苏夜离无助地看向陈凡和林默。
不出价，万一被那自制生命体或者另外两个不明底细的存在拍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出价，他们又哪来的“可能性”去做抵押？
陈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混沌，预言，因果律……这些东西，与他的代数几何根基、与林默的定义逻辑、甚至与冷轩的同伦直觉，似乎都相去甚远。唯一可能沾点边的……
他看向了身旁因为力量消耗和外部干扰而昏迷不醒、眉心银辉紊乱的冷轩，又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满眼担忧的苏夜离。
“夜离，”陈凡的声音嘶哑但坚定，“你的混沌之力，本质就是包容万物可能性，对不对？”
苏夜离一愣，点了点头：“是……可是……”
“没有可是了。”陈凡打断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拍卖场中央那块“先知之舌”碎片，“我们或许没有足够的‘可能性’去直接竞拍，但我们可以……‘干扰’它！”
“干扰？”林默瞬间明白了陈凡的想法，“你是说，利用混沌之力，干扰那块碎片本身的因果稳定性？让它的价值在拍卖者眼中降低？或者……制造意外的流拍？”
“对！”陈凡点头，“既然这里是混沌的地盘，规则倾向于不确定，那我们就给它加把火！夜离，你还能调动一点混沌之力吗？不需要多，只需要一丝，最本源的、代表‘无序’和‘未知’的那一丝，尝试去触碰那块碎片，不需要破坏，只需要……‘问候’一下！”
这个计划极其冒险！在“墟市”规则保护下干扰拍品，天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苏夜离看着陈凡那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其他竞拍者，尤其是那个把他们当做质押物的自制生命体，她一咬牙：“好！我试试！”
她闭上眼睛，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混沌本源。
一缕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如同游丝般，从她指尖悄然溢出，悄无声息地、小心翼翼地，探向拍卖场中央那块散发着因果律波动的“先知之舌”碎片。
此刻，竞拍正在继续。
“千面之影”出价《二百八十缘晶》。
“绝对零度”出价《三百缘晶》。
自指生命体似乎计算了一下，再次出价：《三百三十缘晶。追加质押：对‘同伦结构’的解析权限。》
价格在攀升，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
就在苏夜离那缕混沌气流即将触碰到“先知之舌”碎片的瞬间——
异变突生！
那块一直安静悬浮的碎片，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其表面那些固化的因果链条和命运符文，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开始出现紊乱的波动！
其散发出的“绝对实现”的因果律气息，也变得明灭不定，时而强烈，时而几乎消散！
“检测到拍品出现未知干扰……因果稳定性下降百分之十七……价值重估中……”
中性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波动”，似乎也有些意外。
“千面之影”和“绝对零度”的虚影同时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它们投向“先知之舌”碎片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和犹豫。
显然，一块不稳定的因果律碎片，价值大打折扣。
自指生命体那暗红色的星云也剧烈翻滚起来，它似乎对这块碎片的“确定性”有着很高的要求，此刻碎片的波动让它发出了不满的、混乱的意念波。
成功了？！
陈凡等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那中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干扰源检测……锁定：‘残存范畴集群’所属，混沌侧低位阶力量。”
“违反‘墟市’公平原则，予以警告，并处以罚金……五十元晶。”
“鉴于‘残存范畴集群’当前缘晶储备为零，罚金将强制从其集体‘未来可能性’中抽取。”
话音刚落，陈凡、苏夜离、林默，甚至昏迷的冷轩和缩成一团的萧九，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和……“缺失感”！
仿佛他们生命中某些重要的选择支线，某些未来的可能性，被凭空抹去了一部分！
这种感觉无关力量，却直指存在本身，让人从心底感到发冷。
“不！”苏夜离惊呼，她没想到干扰的代价如此直接和残酷！
而更糟糕的是，经过这番干扰和处罚，拍卖并未停止。
“拍品‘先知之舌’碎片（已受损），当前最高出价三百三十缘晶，还有加价的吗？”中性声音恢复了平静。
“千面之影”和“绝对零度”沉默了，似乎对这块不稳定的碎片失去了兴趣。
自知生命体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内部计算。
那块碎片即使不稳定，但毕竟是因果律武器组件，对它“纳入”其他系统、完善自身逻辑或许仍有大用。
《……三百三十缘晶……确认……》它最终选择了维持原价。
“三百三十缘晶第一次……”
“三百三十缘晶第二次……”
陈凡等人心中一片冰凉。
难道真要看着这鬼东西被自制生命体拍走？
然后它拿着这因果律武器来更有效地“纳入”他们？
就在那中性声音即将落下第三次，确认成交的刹那——
一直昏迷不醒的冷轩，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眉心那紊乱的银辉，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捋顺，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冰冷的直觉之光！
这光芒并非指向拍卖品，也非指向任何竞拍者，而是直接刺向了这片混沌拍卖场的……“规则”本身！
与此同时，他用一种梦呓般、却带着斩钉截铁般精准的语气，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错误……质押……它……无法支付……”
这几个音节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一道闪电，劈入了陈凡的脑海！
无法支付？
自知生命体无法支付它的质押物？！
它的质押物是“纳入目标后衍生的新悖论可能性”以及对“同伦结构的解析权限”！
陈凡瞬间福至心灵！
他明白了冷轩那超越逻辑的直觉所指！
就在中性声音即将喊出“第三次”的千钧一发之际，陈凡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我们质疑！质疑竞拍者‘残存范畴集群’（指自指生命体那部分）的支付能力！”
他的声音在这片混沌空间回荡，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质疑理由！”中性声音冰冷地回应。
“它的质押物，建立在成功‘纳入’我们并解析冷轩同伦结构的基础上！”
陈凡语速极快，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但根据刚才意识迷宫中的对抗结果，以及冷轩同伦结构对自指悖论的天然克制性，它成功‘纳入’我们的可能性并非百分之百！甚至，在受到外部干预后，成功率已经大大降低！一个基于不确定前提的质押物，其价值本身就不确定，甚至可能无法兑现！它这是在用‘空头支票’进行竞拍！”
这番话，并非逻辑严密的证明，却精准地戳中了“墟市”规则可能存在的漏洞——它要求质押的是“可能性”，但如果这种可能性本身的基础就是不确定的，那么质押是否有效？
那中性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流动的混沌底色也仿佛凝滞了一瞬。
自指概念生命体那暗红色的星云猛地僵住，随即爆发出更加混乱和愤怒的意念波动！《……质疑……无效……纳入……必然……逻辑……》
但它那混乱的反应，反而印证了陈凡质疑的合理性！
“千面之影”和“绝对零度”的虚影也再次投来了目光，这次带着更浓厚的兴趣，似乎在欣赏这场意外的变故。
“质疑受理……重新评估质押物价值……”
中性声音终于再次响起，“经评估，竞拍者‘残存范畴集群’（自指部分）所质押‘可能性’，因基础前提不确定性过高，价值大幅贬损……不足以支撑当前出价……”
“现宣布，竞拍者‘残存范畴集群’（自指部分）出价无效！”
嗡！
自指概念生命体那庞大的逻辑星云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收缩、扭曲，散发出极度不稳定和愤怒的波动！
它那核心的“焦点”死死锁定陈凡，充满了被蝼蚁戏弄的暴怒！《……蝼蚁……悖逆……必须……纳入……立刻……》
但它似乎受限于“墟市”的规则，无法直接动手。
“鉴于唯一有效出价因质押问题失效，本次拍卖……流拍。”中性声音宣布了最终结果。
那块依旧在波动不稳的“先知之舌”碎片，光芒逐渐黯淡，缓缓沉入了流动的混沌底色深处，消失不见。
笼罩空间的“幕布”开始缓缓褪去，周围的景象——残破的范畴，扭曲的结构，以及那尊暴怒却暂时受限的自指生命体——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墟市连接即将关闭……各位，后会有期。”
那中性的声音最后说道，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在连接彻底断开的前一瞬，陈凡似乎感觉到，那“千面之影”和“绝对零度”的虚影，最后投向他们的目光，不再是看货物的眼神，而是多了一丝……类似于“记下了”的深意。
混沌的底色彻底消散。
他们回到了现实的范畴空间，仿佛刚才那场荒诞而惊险的拍卖只是一场梦。
但体内那被抽走部分“可能性”的虚弱感和缺失感，以及眼前那尊因为计划失败、质押被否而陷入狂暴边缘的自指概念生命体，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真实的。
冷轩在吐出那几个关键音节后，眉心的银辉再次黯淡下去，陷入了更深的昏迷，呼吸微不可察。
萧九瘫在概率空间上，吐着虚影舌头：“喵……喵的……差点就成了抵押品……还丢了那么多‘可能性’……亏到姥姥家了……”
林默看着那躁动不安的自指生命体，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我们虽然阻止了它得到因果律武器，但也彻底激怒了它……而且，我们还被混沌侧的‘墟市’标记了，甚至可能引起了其他存在的注意……”
苏夜离扶着几乎脱力的陈凡，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凡哥，你怎么样？”
陈凡摇了摇头，目光却望向范畴之外那无尽的、冰冷的虚无深处，声音低沉：“我们……好像惹上了更大的麻烦。混沌的预言者，绝不会白白损失一件拍品……而我们，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眼中的‘变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尊自指概念生命体，似乎终于暂时压制住了内部的混乱和来自“墟市”规则的束缚，它将所有的“注意力”和暴怒，彻底锁定在了陈凡等人的身上。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顾一切的“纳入”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排除干扰……直接……吞噬……》
它那暗红色的逻辑星云，不再保持之前的观察姿态，而是如同张开巨口的洪荒凶兽，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朝着陈凡他们所在的这片残存范畴，猛扑了过来！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
（第52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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