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就是这儿了。”
小喇嘛低眉，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会让这个人住在这里。
这里明明是老师吩咐不许任何人住进来的。
小喇嘛回去复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明德，你还是修行不够。”老喇嘛点了点小喇嘛明德的鼻尖。
不过还是回答明德的问题，“那座院子迎来了他真正的主人。”
花诡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东西和张启灵整个人一样。
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外加一张床。
墙角还有个老旧的柜子。
简单的好像从没有人居住一样。
夜色渐深，花诡打完电话，躺在收拾干净的床上。
他想起了老喇嘛的话。
想起那个时候的张启灵。
月光透过窗户，在墙壁上投下小喇嘛给的香炉的影子。
花诡闭上眼，本以为会换个环境睡不着。
不料没一会儿的时间，睡得格外的熟。
香炉里的藏香燃尽，花诡呼吸慢慢变得匀称。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早，老喇嘛不来找他。
花诡也当没这回事，像修行场里的其他游客一样。
吃吃喝喝，没事看看日出。
直到中午，许久不曾热闹的修行场，突然来了一群人。
他们扛着家具，衣服，还有设计师画好的图纸，穿梭在这座修行场里，来到昨日花诡居住的院子。
现在正是旅游的淡季，住在修行场的人很少。
否则花诡这一出会有很多人好奇。
全部装修以后，为首的工头找到花诡。
“花先生，一切按您的吩咐布置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花诡坐在偏殿看着手里经书，这是他刚找出来，唯一不怎么无聊的书。
听到工头的话，他放下经书，跟着工头离开。
这里的经书和修行场一样平淡。
花诡的要求很简单，在不破坏原有摆放的基础上，把屋子收拾的尽量保暖好看些。
工头做得不错，没有做出出格的装修。
装修和头发一样，一不注意，你想要的效果就变成理发师想要的效果。
花诡不允许。
工头因为工钱的原因，尽力满足对方的要求。
这个世道从来没变，有钱的是大爷。
交待完一些细小的要求后，他转身往外走。
经过院子时，他看见了躲在一旁好奇的明德，这是明德第一次见这么多的人，出入修行场。
明德作为喇嘛庙里最小的喇嘛，圆溜溜的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在院里锯木材的工人。
想知道为什么老师会同意花诡带人进来。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
手里的转经筒差点掉地上。
幸好花诡眼疾手快接住了，否则不知道怎么去和老师解释自己的转经筒坏了。
花诡把转经筒还给明德，明德的脸瞬间红扑扑的。
他起先结结巴巴的和花诡用藏语表示感谢，后面又意识到，花诡是内地人不会藏语。
又硬生生切换成汉语，“泄泄泥。”
“你在这里干嘛？”花诡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上了藏语。
明德惊奇的大张嘴巴，这个内地人居然会说藏语。
半晌，明德结结巴巴地用藏语回:“我在看....他们修房子。”
老师告诉过他，任何事不能撒谎。
“看得懂？”花诡瞧着他那副窘迫的模样，放缓语气。
这次明德因为全面说出了原因不再紧张。
“看得不太懂。”明德摇头，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会有人用两根木头就能做出不像木头的东西。
“不过，老师说要学习，学习才能进步。”
花诡弯了下嘴角，“愿意看就去看吧。”
和明德道别之后，花诡随意的逛了逛。
他在喇嘛庙的悬崖处，看见了张启灵的石像。
安静的沉默的流着泪。
花诡在旁边沉默的站了许久，久到后面来了人都没反应。
“贵客，这是当年他雕刻的石像。”
“他为什么要雕自己？”花诡没有回头，一直盯着雕像问。
张启灵很痛苦吗？
自己似乎从没好好的了解过他。
老喇嘛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石头心的人在说眼前人，眼睛亮的吓人。
像冰里的火焰。
也是因为这个老师并没有提白玛让张启灵雕石头的事。
白玛担心的事，终究没有发生。
他的孩子不是一块石头。
在陪过白玛三日后，张启灵得知白玛的担忧，向老师要了那块石头。
把自己永远的留在了墨脱。
老喇嘛转着经筒，继续说道。
“他雕这像时，刚把白玛安葬。”
花诡无意识地摩挲手指，喉间发哑:“我好像从来都没懂过他。”
风卷着经幡，吹起花诡的头发。
那双石刻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
让花诡想起张启灵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带着有时让他看不懂的东西。
原来，是他一直活在过去，没有读懂他的怕。
怕自己觉得他太冷，怕自己在他的心里分量太轻。
更怕自己留不住他。
花诡脱下身上的冲锋衣，俯身盖在石像上。
鼻尖几乎碰到石像。
“我会等你，一直等。”
张启灵从不是石头，他是埋藏在雪山下的火山，看着冷，底下奔涌着滚烫的岩浆。
他把所有的热都藏起来，把疼和苦留给了自己。
花诡直起身，忽然明白白玛的担忧。
也明白张启灵对白玛的答案。
她的孩子不是沉默的石头。
花诡回到院子，工头带来的人都安静的撤走。
院子里除了被踩出来深浅不一的脚印以外，看不出有人来过。
工头也提前给花诡发过信息。
说已经按他的要求全程完成，如果不行再打电话给他。
华花诡推开屋子的房门，藏海花味和藏香味扑鼻而来。
“叩叩，”明德敲响屋门。
手里抱着藏海花，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花诡
“贵客，这是我老师让我带给你的藏海花。”
其实送花的人应该是昨天花诡见过的中年喇嘛。
没想到明德听到后，赶忙争取他去。
花诡同意后，明德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口观看。
再好的视力，远处看也是不全的。
明德想近距离看看新装修的屋子。
花诡接过花，侧头对明德说:“想看，就进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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