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城内的喊杀声和抵抗的枪炮声终于彻底平息,城中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阳光已经穿透云层,照在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九边重镇之上。
在延绥总兵衙门的大堂内,刘处直端坐上方,李自成坐在下一位,两侧分列着克营、闯营的主要将领,人人甲胄未解,身上大多带着血污和烟尘
虽然攻克了以前从未拿下过的重镇,但终究是产生了巨大的伤亡,李自成部还好一些,部下说到底大部分都是四个月前宁夏兵变时吸收的逃兵,暂时也没那么深的感情。
而刘处直这边死的很多都是这几年从陕西转战南直隶、湖广、河南的士卒,高栎到现在都有点恍惚,此战前营作为先锋损失颇为惨重,至少有上千人没了,前营六个把总手下的兵马都被不同程度削弱了。
刘处直看着堂下众军官说道:“榆林已下,此战,诸位弟兄皆是用命,功不可没,但是我军亦损失惨重,四千余弟兄血洒沙场,长眠于此,死者已矣,生者当继其志!当务之急,是抚恤伤亡,重整旗鼓,论功行赏,以安军心!”
李自成也说道:“大帅所言极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方能令行禁止!各营速将战功簿及阵亡军官名录呈上,我与大帅即刻核定!”
很快,一份份墨迹未干的名单被送了上来,刘处直和李自成仔细翻阅,不时低声交换意见,阵亡者的名字被一个个念出。
当念到“前营左部,第三司把总黑九霄,于镇远门瓮城力战牺牲”时,刘处直看着那个名字上停留了许久,最终重重一叹:“黑把总勇烈,当厚恤其家,其所遗把总之职,关系前营一部战力,需尽快择人补上。”
他看向站在堂下、因参与夺门有功而被特意召来的老张(张承柱),沉声道:“张承柱!”
老张一个激灵,连忙出列,抱拳拱手道:“属下在!”
“你此次潜入榆林,于夺门之战中奋勇当先,居功至伟!黑把总战死,前营左部第三司把总之职空缺,本帅擢升你为把总,接掌该司!望你不负众望,带好弟兄们,再立新功!”
老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总!那可是统辖五百战兵的正经中层军官了!他原本想着能升个百总或者副把总就顶天了,没想到竟是连跳三级!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以头叩地,声音无比响亮:“谢大帅栽培!属下……属下必效死力,绝不辜负大帅厚恩,一定带好第三司的弟兄!”
“老张,咱们义军不论出身,只论军功本事!你既有此胆略才干,这个位置就该你来坐!”
“谢大帅!”老张再次叩首,这才晕乎乎地站起身,退到一旁,感觉像踩在云端。
类似的擢升在整个议事过程中不断进行,阵亡的哨总、队正、什长,大多由该部表现英勇、战功卓着的老兵依次递补,阵亡将士的抚恤标准也被明确下来,虽然义军目前财力有限,但刘处直和李自成两人还是尽力保证了标准,并严令必须发放到家属手中,若有克扣,严惩不贷。
论功行赏完毕,下一个紧迫的问题摆在了面前那就是兵员补充了,李自成部战死两千五百,刘处直那边战死两千,至于受伤的那就更多了这年头很多伤其实是救不好的预计后面死去的弟兄还得有千人左右,李自成那边不说他自己安排,自己这里前营的建制都打残了,急需新鲜血液补充。
刘处直对李自成道:“闯将,榆林城内及周边,军户众多,不少人都是惯于骑射、熟知技战术之人,若能招募入营可迅速形成战力。”
李自成点头:“正是!这些军户,被那些将门盘剥得苦不堪言,家中余丁无地无产,正是我等兵源!”
命令一下,义军很快在榆林城内几处宽敞地方竖起了招兵的大旗,设置了招兵点,一开始,城内的军户还心存恐惧,远远观望。
但当他们发现这些流寇并非传说中那般青面獠牙、烧杀抢掠,反而军纪相对严明,对普通人秋毫无犯,并且招兵条件颇为优厚时,心思便活络起来。
在城西的一处招兵点,负责此事的前营右部千总任勇,看着面前越聚越多的人群,跳上一个石墩,大声宣讲:
“榆林的父老乡亲,军户弟兄们!咱们义军,也是穷苦人出身!知道大家的日子不好过!当兵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吃,一条活路吗?”
“咱们义军,不克扣军饷!入了营,按月发饷,足粮足饷!打了胜仗,另有赏赐!”
“瞧瞧那些将门府邸!”任勇指着远处那些高墙大院,“他们世代吸咱们的血,肥了自己的腰包!他们的田地、宅院,哪一样不是从咱们军户身上刮去的?现在他们完了!他们的田地暂时还做不了主,但是浮财都归我们了。
“家里没有地的,兄弟多没出路的,来咱们义军!这里不问出身,只凭本事挣前程!只要你够胆、够狠,立了军功一样能当官,一样能光宗耀祖,不要以为义军是贼而心存疑虑,明太祖朱元璋开国前在大元朝廷眼里也是贼。”
这番话很有道理,军户们都议论纷纷,许多年轻人都跃跃欲试。
一个年轻军户挤到前面,怯生生地问:“将军……额家是榆林卫的,额是家里的老三,没地,也没机会补缺当营兵……额要是当兵,真能给饷银?能吃饱饭?”
任勇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小兄弟,放心吧!看见没?”他指着身后几个正在领取号衣和新兵安家费(五钱银子)的新兵,“入了营,先发安家费!号衣、兵器、吃食一样不少!只要训练刻苦,打仗勇敢,前途大着呢!”
又有一个中年军户担忧地问:“那……咱们以前是官军,现在投义军,这……这算不算背叛朝廷啊?”
旁边一个显然是老兵的人嗤笑一声:“朝廷?朝廷给过你啥?是让你全家吃饱了,还是给你田地了?”
“侯世禄、尤世威那些官老爷,什么时候正眼瞧过咱们这些穷军户?咱们当兵吃粮,给谁卖命不是卖?至少义军的刘大帅、闯将,是把咱们当人看!”
这话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里,对于这些底层军户而言,忠君爱国太过遥远,实实在在的生存和温饱才是第一位的,给朝廷当兵是当,给义军当兵也是当,更何况义军的待遇听起来更好,军官们也更接地气,至少他们没见到有下跪的人,要是在以前的榆林他们见到一个千总都得跪下磕两个再走。
很快,招兵点前排起了长队,不仅有生活无着的年轻余丁,甚至还有一些在之前的守城中幸存下来的营兵,他们脱下破旧的明军号衣,换上义军的服饰,领到了五钱银子的安家费,这些人都不知道除了抢劫,上次从别人手上拿钱是啥时候了。
老张带着几个亲兵(都是在那一百人里面挑的),也在招兵处物色好苗子,补充他第三司的缺额,他看着这些踊跃报名的新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如今却可能成为并肩作战的兄弟,这世道,真是变幻莫测。
附刘处直现在的实力:豫西熊耳山山寨,总管李中举麾下有兵马两千二百。
南路军江西的刘能奇部,军制同刘处直这里不一样,有中吉、左辅、右翼、前锋、后劲,五营军制,新军制最低是哨总,往上就是部总、掌旅、都尉、威武将军、果毅将军、制将军、权将军。
刘能奇是制将军,陈石头和李来亨都封了制将军兼节度使,张四猛和于寿阳为果毅将军,原侦察营千总马老六为中吉营威武将军。
刘处直本部这里,左营指挥官孔有德,左部千总全节,右部千总线国安。
把总孙延龄,马雄、胡一第、李养性
右营指挥官刘体纯 左部千总刘汝魁,右部千总张能
把总有刘体纯之弟刘体成、刘汝魁的弟弟刘汝阳,吴汝义以及张野
前营指挥官高栎,右部千总任勇,左部千总张天琳
把总张承柱、焦赞、焦得名、黑九霄兄长黑九云。
中营指挥官李茂,左部千总秦得虎、右部千总郑彦夫,
把总田虎、黄色俊、刘文炳、陈浩
后营指挥官史大成,左部千总张全昌,右部千总于国兴。
把总:张全昌的同族弟弟张全义、叶云龙、胡瓒、董文英。
亲兵营指挥官李虎
骑兵营指挥官 马世耀、郭世征
土木营指挥官 王鸿
侦察营指挥官 李狗才(刘处直觉得难听后续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李良弼以后就以此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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