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旧伤还在发烫，颜洛汐站在码头石阶上，指尖轻轻压住那道泛青的痕迹。她没说话，只是将左手缓缓收进袖中，动作很轻，像在藏一件易碎的东西。
林沉和徐昭已等在茶棚外。木桌陈旧，茶具未摆，棚顶漏下一缕晨光，照在泥地上。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昨晚我试了三次连接系统。”她坐下，声音不高，“最后一次，用精血混符灰烧了追踪源。现在它暂时断了。”
林沉点头：“那信鸽带回的三处异常，你还打算查？”
“不是打算。”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摊开在桌面，“是已经开始了。洛阳疯梦井、扬州腐水渠、荆州阴祠堂——这三个地方，都是蛊气汇聚点。不是巧合，是人为布下的眼。”
徐昭皱眉：“可这些地方，一个归天机阁管，一个属江南漕帮地界，荆州那边更是江湖禁地，没人敢轻易踏足。”
“正因为难进，才适合藏东西。”她抬眼，“他们不怕我们查，怕的是我们看懂。所以我要查的，不是地点，是人。”
她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那一瞬，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系统短暂回应，心灵洞察开启。
“今天夜里，我会去洛阳夜市。”她说，“只一次机会，必须找到那个被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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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下时，颜洛汐换了一身粗布衣裙，发髻简单挽起，脸上薄施脂粉，看上去像个寻常走街串巷的药婆。她提着竹篮，篮里放着几包安神香料，混入市集人流。
街边灯火昏黄，小贩吆喝声不断。有人蹲在地上赌骰子，有人抱着孩子低声哄劝。一切看似平常。
但她知道不对。
一个卖糖人的老汉，动作机械得不像活人；角落里两个争执的妇人，话语重复得诡异；还有几个孩童，在同一时间转头看向她，眼神空洞。
她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直到看见那个男人——穿灰袍，袖口磨边，右手始终插在怀里，走路时脚步节奏错了一拍。他在人群中逆行，却不引起任何碰撞。
就是他。
她放缓脚步，悄悄启动心灵洞察。
一瞬间，画面涌入脑海：那男人脑子里有团黑雾盘踞，像是活物般蠕动。他的意识早已被吞噬，只剩下一个传递信息的壳。
她尾随其后，穿过三条窄巷，最终来到一座废弃驿站前。门扉半塌，院内杂草丛生。男人推门而入，动作僵硬。
她没有立刻跟进。
等了半盏茶工夫，确认周围再无异样，才悄然翻墙进入。
驿站正厅地下有暗格。她拨开浮土，掀开石板，一道阶梯向下延伸。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她点燃火折，缓步下行。
尽头是一间密室，墙上刻满扭曲符文，中央摆着一块残破石碑，上面绘着七道门户图案，每道门下都写着一个地名——正是她先前标记的三处，加上另外四处。
“启阴门，召旧神。”她念出碑文最后一句，手指抚过那些名字。
这不是普通的蛊术布局，是复活仪式的前置阵法。七门齐开，旧神降临，届时整个中原都会陷入混乱。
她迅速记下符文走向，正欲离开，忽觉脚底一滑。
低头一看，地面沙土中有极细的银丝缠绕，正缓缓收紧。
陷阱。
她猛地后撤，但左脚已被勒住。银丝锋利如刃，割破鞋底，渗出血珠。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高阶傀印残留，建议立即撤离】
她咬牙，拔出腰间短匕，横削银丝。几根断裂，但更多的从墙缝中钻出，像蛇一样扑来。
她翻身跃起，借力撞向墙壁，震落一片灰土。趁那瞬间空隙，抽出袖中符纸，点燃掷出。
火焰腾起，银丝退缩。
她趁机冲上台阶，刚要掀开石板，头顶却传来一声冷笑。
“你果然来了。”
她抬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破屋中央，背对着月光，面容模糊。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那人说，“玄冥教不会亡，只要血脉未断。”
她没回答，用力推开石板，翻身而出。
身后，驿站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她没回头，只将手中半张残图紧紧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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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沧州码头一间密室。
林沉看着那张图，眉头紧锁：“这七门，对应北斗七星位。如果真让他们连成一线……”
“不只是连成一线。”徐昭指着图上荆州位置，“你看这里，阴祠堂的地基结构，和百年前玄冥教总坛完全一致。他们是想复刻当年的祭坛。”
颜洛汐坐在灯下，脸色有些苍白。昨夜一战耗去了太多精力，此刻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我已经联系了青鸾卫残部，玄医谷传人也快到了。”她低声道，“但我们中间，可能会有内鬼。”
“什么意思？”
“那种傀心蛊，能潜伏数月不发作。一旦靠近枢纽，就会引爆。”她抬眼，“所以我需要你们配合做一件事——脑波检测。”
她取出一枚铜铃，铃内嵌着一颗晶石。这是系统具现的低阶探测器，只能用一次。
第一个进来的是青鸾卫副统领。铃响，晶石泛红。
第二个是玄医谷弟子，铃声清越，晶石微蓝。
第三个，是自称铁笔先生门徒的年轻人。铃刚摇，晶石骤然炸裂。
林沉刀出鞘，直指那人咽喉。
那人笑了，笑容扭曲：“你们毁了海外枢纽，可这边……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胸口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颜洛汐抬手，一道符纸贴上他额头。符纸燃烧，那人惨叫倒地，体内黑雾涌出，随即消散。
“救不回来了。”她收回手，“但他临死前泄露了一条信息——荆州阴祠堂，三日后子时，最后一道门要开了。”
“我们分头行动。”林沉收刀，“我去扬州，徐昭去洛阳，你带人去荆州，彻底毁了它。”
她摇头：“我不带人。我一个人去。”
“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不能让更多人涉险。”她站起身，望向窗外，“这一次，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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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荆州城外。
阴祠堂大门紧闭，门缝中渗出黑雾。子时将至，天地寂静。
颜洛汐独自走入大殿。
石柱林立，中央是一座巨大石碑，上面刻着“终门”二字。碑底燃着幽绿火焰，四周跪着七具干尸，皆面朝北方。
她走近石碑，伸手触碰。
刹那间，幻象浮现——小灵被困在黑雾中，伸着手喊“娘”，声音凄厉。
她站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是假的。”她低声说，“但我还是会疼。”
她闭眼，再睁时目光清明。
“你是我护这世间的初心，而非软肋。”
她抬手，引雷符自袖中飞出，直击石碑核心。
轰然巨响中，黑雾崩解，石碑裂成两半。
黎明微光穿透屋顶破洞，洒在她身上。
她弯腰，从废墟中拾起一枚残旧铃铛，铃舌已断，表面布满刮痕。
那是小灵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她握紧铃铛，转身走出大殿。
远处城楼之上，第一缕阳光照亮中原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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