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陈游侠的掌心仅一寸。她没有再向前够，而是缓缓收了回来，背脊依旧贴着岩壁，目光一寸寸扫过头顶冰层。
那排倒悬的冰锥静止不动，裂缝闭合如初，仿佛刚才的袭击从未发生。可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小灵。”她低唤一声，低头看怀中的孩子。小灵呼吸微弱，额间金纹仍在闪动，频率极轻，像风中残烛。这波动没断，说明机关仍在运转，只是换了方式。
她闭眼，调出系统界面。【能量波动未消，深层结构充能持续，预计下一轮触发时间：九百息内】。
九百息，还不到两刻钟。
她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还没完。”
陈游侠靠在对面岩壁，刀柄拄地，肩头血迹已凝成暗红。他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疲惫后的警觉。“你看出什么了？”
“不是随机。”她说，“也不是单纯的顺序攻击。它在等我们放松，然后——换规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刚才五轮冰锥落点，左上、右中、正上、左下……轨迹看似杂乱，实则都在向中心靠拢。像在拼一个完整的图案。而《上古机关谱》里提过的“九宫锁阵”，正是以方位为基，以序列为引。
可规律到底是什么？
她闭目，试图唤醒识海中的传承记忆。寒渊之眼，九宫锁阵，破者观其序，行其道，方可通径。
“观其序……”她喃喃，“不是看它落在哪，是看它为何落在那。”
她猛然睁眼，脑中闪过一道光。
不是温度变化引发充能，而是**散热速率决定顺序**！
每处冰面因角度不同，受风程度不一，冷却速度有快慢。冷却最快的地方，最先凝聚冰核，蓝光最先亮起。这意味着，只要能判断哪片冰壁散热最快，就能预判下一轮攻击点。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它不是靠位置，是靠冷热差异。”
陈游侠皱眉：“你怎么知道哪里冷？”
“我能感知。”她说，“但只能维持几息。你得听我指挥，不能抢动作。”
他点头：“你说，我做。”
她闭眼调息，将最后一丝精神力集中于识海。心灵洞察开启——视野瞬间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冰壁表面的热感图景。深色为冷，浅色为热。左下方一片深灰，正在迅速变暗。
“三点钟方向，十息倒计时。”她睁眼，语气果断，“那里会先亮。”
陈游侠不再多问，握紧刀柄，身形一纵，跃至指定位置。刀背狠狠砸向冰面薄弱处，一声闷响，冰层裂开蛛网状纹路，尚未凝聚的冰核瞬间溃散。
几乎同时，右上方泛起一丝蓝光。
“五息后落地，蹲伏！”她立刻示警。
两人迅速俯身，下一瞬，一根冰锥破冰而出，擦着头顶钉入后方岩壁，碎冰溅落肩头。
“有效。”陈游侠喘了口气，“再来。”
她没回应，额头已渗出冷汗。心灵洞察消耗极大，每一次开启都像被抽走半条命。她靠墙站稳，强迫自己清醒。
第三波攻击来得更快。右中、左下、正上三处同时泛起微光。
“双线并发。”她咬牙，“右中七息，左下五息，正上最迟。”
“先打断近的。”陈游侠判断迅速，刀锋直指左下。
冰锥未成形即被击碎。紧接着右中亮起，他翻身避让，冰锥刺入地面，震得岩缝簌簌落雪。
“还剩正上。”她盯着头顶，“三息。”
话音未落，正上方蓝光骤亮。
“来不及躲。”陈游侠低喝。
“不用躲。”她说，“打它侧面。”
他立刻会意，刀背横扫，击中冰锥即将成型的根部。一声脆响，整根冰锥偏斜，轰然扎进石壁，距离脚尖不足半尺。
岩缝内短暂安静。
两人靠壁喘息，呼吸在寒气中凝成白雾。颜洛汐手指微颤，精神力几乎见底。
“还能撑多久？”陈游侠问。
“不知道。”她摇头，“但下一轮会更密。”
她低头看小灵，孩子仍昏睡，可就在这时，小灵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鸣，额间金纹忽然一闪，一道微弱的光晕扩散开来。
她识海中，竟浮现出一幅虚影——整片冰壁的冷热点位，清晰映现，如同被人用笔勾勒出来。
是小灵在帮她。
萌宝天赋被激发，正以自身能力辅助感知环境。可这种消耗对他而言同样危险。
“别硬撑。”她轻声说，像是在对孩子说话，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但她没有停下。
有了这层辅助，她终于看清了全部规律。散热最快的区域，集中在东南侧与西北角交汇处。那里是风道出口，冷流汇聚，冰核最容易形成。
“准备。”她抬眼，“接下来是四点连发，间隔压缩到四息以内。你必须在我报完前完成所有动作。”
陈游侠点头，握紧刀柄，全身肌肉绷紧。
第一处蓝光亮起——左下。
“左下，四息！”
他跃出，刀背砸裂冰面。
第二处——右上。
“右上，三息！”
他翻滚起身，挥刀横扫，冰锥未成即碎。
第三处——正中。
“正中，两息！”
他猛冲上前，刀锋劈下，整片冰层崩裂，蓝光熄灭。
第四处——右下。
“右下，一息！”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身，刀背狠狠撞向冰面。轰然一声，冰锥炸裂，碎片四溅。
整排冰壁剧烈震颤，嗡鸣声由强转弱，最终彻底沉寂。
头顶冰层不再有蓝光浮现，机械声消失，连空气都恢复了流动。
前方岩壁后方，被冰雪半掩的小径显露出来，蜿蜒向上，通向雪山深处。
陈游侠拄刀站立，肩头伤口再度渗血，可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我们闯过去了。”
颜洛汐没说话。她低头看怀中小灵，金纹光芒渐隐，呼吸平稳了些。她将孩子往上托了托，另一只手扶住岩壁，缓缓站直。
精神力耗尽，双腿发软，可她不能倒。
“不是闯过去。”她声音沙哑，“是它让我们走。”
“什么意思？”
“机关没坏。”她说，“是认可了我们的应对方式。这条路，是给通过考验的人留的。”
陈游侠沉默片刻，望向前方幽深雪径：“那现在呢？”
她迈出一步，脚步虚浮，却坚定。
“继续走。”
风从洞口灌入，吹动她的衣角。三人短暂停歇后，沿着新开辟的小道前行。雪粒扑在脸上，寒意刺骨，可前方隐约有光，不知是天光，还是别的什么。
小灵在她怀里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她的衣襟。
她低头，正想说话——
远处雪壁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冰层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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