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魂玉裂面中冲起的金光尚未散尽，颜洛汐已察觉不对。那道金芒并非系统回应，更像是某种反噬前的回光。她怀中的小灵身体一软，原本微弱却规律的呼吸骤然断了一瞬，随即变得极浅极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抽走了力气。
“小灵！”她低唤一声，指尖探向孩子鼻息，冷得让她心口发紧。
轩辕凌的剑尖仍悬在半空，金芒渗入裂缝后，水晶球短暂僵滞，黑膜如潮水般退缩了一圈。可不过眨眼，那层暗光重新凝聚，比先前更厚实，边缘泛起血丝般的纹路。
“它在修复。”慕容尘靠在断柱上，声音沙哑，“不只是防御，是活的。”
颜洛汐抬手按住眉心，识海嗡鸣不止。她试图唤醒系统，却只听见一段断续的提示音，随后陷入死寂。能量耗尽了。最后一次共感链的维持，加上护魂玉的爆发，彻底抽干了系统储备。
不能再等。
“轩辕凌，龙气续进，不要停。”她将小灵轻轻放在地面，用外袍裹紧，又迅速扯下腰间一枚银铃系在他腕上——那是她在商贾之世用传承技艺打造的预警器，一旦母子气息断裂，便会无声震动。
轩辕凌点头，掌心贴上剑柄，体内残存的帝王龙气再次涌出，化作一道细流，顺着剑身注入裂缝。这一次，水晶球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痕，黑暗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碎。
“就是现在。”颜洛汐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下一道逆向符印。这是她从相府密卷中悟出的破契之法，以自身精血为引，逆转誓约流向。她没有具现完整的破契符，只能靠记忆强行凝结虚影。
符影成形刹那，她猛地推向轩辕凌的剑锋。
“慕容尘！地脉还在震，借力！”
慕容尘闷哼一声，右腿早已麻木，但他双手握枪，枪尖狠狠划过地面，割开一道深痕。地底残余的阴气顺着枪身倒灌而入，他牙关紧咬，硬生生将这股乱流转化为助力，推入符影之中。
三人之力汇于一线，凝成锥形光束，直刺水晶球核心。
轰——
一声闷响，并非爆炸，而是某种沉重的撞击。水晶球表面裂痕扩张，黑膜崩裂数处，内部人影扭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祭坛四周的石柱接连炸裂，血线寸寸断裂，化作灰烬飘散。
“成了？”轩辕凌喘息着，剑尖微颤。
可下一瞬，裂痕边缘泛起一层猩红光晕，如同血管收缩，竟开始缓缓闭合。那道血色符文环自核心浮现，旋转一周，将冲击之力尽数吸收。水晶球内的黑暗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浓稠。
“契约未毁……轮回不息……”低沉的声音自球体中传出，不再是呢喃，而是清晰宣告。
颜洛汐心头一沉。他们打进了，却没有击穿本质。誓约仍在运转，甚至因外来冲击而加速。
她刚要后撤，头顶空气骤然撕裂。一道黑影自水晶球上方凝聚，双臂张开，五指如钩，数道漆黑能量波呈扇形扫出。她来不及反应，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半空中，她本能地扭转身体，将小灵牢牢护在怀中。落地时肩背重重撞上石台边缘，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头一甜，血从唇角溢出。
她顾不上自己，立刻低头查看小灵。孩子脸色惨白如纸，睫毛不动，呼吸几乎不可察。护魂玉贴在他胸前，光晕黯淡到只剩一丝极细的金线，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小灵……醒醒。”她轻拍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轩辕凌被击退数丈，长剑插入石缝才稳住身形。他单膝跪地，肩背浮现出数道黑气侵蚀的痕迹，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皮下穿行。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盯着重新稳定的水晶球，眼神冷厉。
慕容尘更惨。他本就倚柱支撑，被能量波正面扫中，整个人撞进石堆，右腿伤口彻底崩裂，血浸透裤管。他靠着断柱勉强坐起，枪杆斜插在身侧，手指颤抖着想抓，却几次滑脱。
“它……在笑。”他喘着气，目光死死盯着那团黑影。
颜洛汐抹去唇边血迹，撑着地面站起来。她的视线扫过轩辕凌和慕容尘，两人皆重伤难动，战力几近枯竭。而水晶球内，那双眼睛再度睁开，冷漠俯视，仿佛在看一群徒劳挣扎的蝼蚁。
她低头看着怀中小灵，手腕上的银铃毫无动静。母子间的气息联系正在断裂。
不能再强攻了。硬破只会触发更强反制，而他们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第一世在相府翻阅残卷时的一句话：“承愿之缚，非力可解，唯愿改则契消。”
不是摧毁誓约，是**改变承诺本身**。
可孩子们答应的是什么？他们恐惧的又是什么？
她正思索，忽然察觉异样。小灵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是无意识的痉挛，而是有节奏的轻扣——三下，停顿，再两下。
这是他们在第一世约定的暗号：**危险解除**。
可此刻分明危机未退。
她心头一震，低头凝视孩子苍白的脸。难道……小灵在感知到什么？某种他们无法触及的信息？
她刚要细查，怀中孩子的身体突然一僵，护魂玉最后那丝金线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水晶球剧烈震荡，黑光暴涨，祭坛地缝中开始涌出扭曲的人形轮廓，无声嘶吼，朝他们缓缓逼近。
轩辕凌拔剑欲起，剑身却因主人体力不支而微微倾斜，剑柄上的血渍滑落一滴，砸在石台上，溅开细小的血花。
慕容尘靠在断柱上，右手终于抓住了枪杆，指节泛白，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颜洛汐抱着小灵，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死死盯住水晶球。
她知道，他们输了这一轮。
但她也清楚，真正的破局，或许不在力量，而在那个昏迷的孩子刚刚传递出的、无人能解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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