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看到顾离出现，天使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那模样仿佛是上班摸鱼被抓了个现行的员工，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刚才那番豪言壮语，她又把背挺得更直了些，尽量维持着自己“保安队长”的威严，只是那双偶尔闪烁的眼神，多少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忐忑。
在这家名为“诸天小店”的地方待久了，哪怕是高傲的天使，也学会了什么叫作“敬畏”。
鹤熙倒是没那么拘谨。
她那一头银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白大褂上甚至还沾着些许不知名的能量粉尘，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听到动静，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翻了个极其好看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顾大老板是来看笑话的？”
“还是说，怕我们把你的实验室给炸了，特意过来监工的？”
“先说好，我们现在可是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就算想买材料，也没那个贡献值，你那黑店里的东西，看一眼都觉得肉疼，标价后面的零多得让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鹤熙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一支废弃的能量导管扔进回收槽，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
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店铺里，知识虽然是力量，但有时候，贫穷才是最大的原罪。
顾离笑了笑，也不在意鹤熙的调侃。
他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颗红彤彤的苹果，那苹果也不是凡品，表皮流转着淡淡的灵气光泽。
“咔嚓”一声。
他咬了一口脆甜的苹果，汁水四溢，含糊不清地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懂得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哦不，是‘投资未来’。”
顾离嚼着苹果，慢悠悠地走到实验台前。
他随手将吃剩的果核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那垃圾桶底部闪过一道微弱的空间波动，瞬间将果核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原本玩世不恭的神色，在他目光触及那块巨大的全息数据板时，稍微收敛了几分。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复杂的公式。
这些公式并非单纯的数学运算，而是结合了神河文明的超级基因编码、暗能量驱动算法，以及一些甚至连鹤熙自己都还没完全解析清楚的异世界能量规则。
暗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半空中冲刷而下，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信息素。
“多元能量融合引擎……”
顾离轻声念出了那个被重点标记的标题，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不得不说，鹤熙，你这脑子确实好使。”
“在没有任何参考样本，仅仅凭借着我对其他体系的一些只言片语描述，就能构建出这样一个理论模型。”
“虽然在我看来，这也就是个把‘火药’和‘汽油’，甚至是‘核废料’强行混在一起做炸弹的初级玩意儿，但在你们这个‘神河科技’的框架下，能想出这招，确实算是天才了。”
顾离的评价很中肯，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
但在鹤熙听来，这依然像是一根刺。
被顾离这么一“夸”，鹤熙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初级玩意儿？
火药混汽油？
这可是她不眠不休想了好几天，掉了好几根珍贵的头发，甚至差点让自己的神圣原子因为运算过载而崩解，才搞出来的跨时代构想！
这是足以颠覆已知宇宙物理法则的宏伟蓝图！
怎么到了这家伙嘴里，就成了乡下土作坊的危险实验了？
“行了，别在那儿阴阳怪气了。”
鹤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想要用星命去削这个男人的冲动。
她摆了摆手，那一身慵懒的气质下，掩藏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有话直说，我知道你这人无利不起早，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交易’要谈吧？”
“如果不感兴趣，你早在进门的第一秒就会转身离开，绝不会盯着我的数据板看超过三秒钟。”
“聪明。”
顾离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甚至带上了几分……慈祥？
那表情，就像是一个看着自家韭菜地里长势喜人，正准备挥舞镰刀的老农，眼神里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我决定，给你们这群穷光蛋，来一笔……‘天使投资’。”
“天使投资？”
彦和一直沉默站在角落充当保镖的冷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发懵。
这词儿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是投资天使？
还是天使来投资？
又或者是某种只有老板这种高维存在才懂的行话？
顾离也不解释，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咒语，只是简单地、随意地大手一挥。
“唰——！”
原本空旷冰冷、只摆放着几台基础分析仪器的实验台，瞬间被一片璀璨到极致的光芒所笼罩。
那光芒并非单一的颜色，而是交织着紫色、金色、混沌灰色的奇异辉光。
光芒爆发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内的空间仿佛被重锤击中，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嗡——！！！”
实验室内所有的能量检测仪器，在这一刻如同发了疯一般，指针瞬间打到了最底端，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蜂鸣声响彻云霄！
“滴滴滴——警告！警告！检测到极高能反应！”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波动！空间参数发生严重畸变！”
“警告！当前区域物理法则正在被改写……能量阈值突破上限……无法解析！无法解析！”
鹤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那双原本充满智慧与淡然的眸子，此刻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连呼吸都忘了，死死地盯着光芒散去后的实验台。
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三样东西。
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它们所散发出的气息，就让身为旧时代神王的鹤熙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第一样，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呈现出深邃暗紫色的金属。
它静静地悬浮在左侧，形状不规则，表面布满了仿佛天然生成的繁复纹路。
这块金属并不反光，反而像是一个微型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
在它周围，空间竟然隐隐出现了如蛛网般的扭曲裂纹，仿佛这块金属的质量大到了足以在微观层面上压塌现实空间！
更诡异的是，当你盯着它看的时候，耳边似乎能听到一阵阵若有若无的低语。
那低语声细碎而疯狂，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却能直接穿透耳膜，在你的大脑皮层上抓挠，让人心神不宁，甚至产生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这是……”
鹤熙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像个看到了绝世美人的色鬼，想要伸手去摸，却又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生怕亵渎了这件神物。
“这是虚空紫金？！”
“传说中只有在已知宇宙的极边缘，在虚空与主生物位面的交界处，经过亿万年的法则冲刷，才可能诞生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点的神物……”
“你……你有这么大一块？！”
这种材料，只需要掺入一克进入烈焰之剑，就能让那把剑拥有轻易切开三代神体的能力。
而现在，顾离拿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
这简直是用钻石去铺马路，奢侈到了极点！
“眼光不错。”
顾离赞许地点了点头，语气却轻松得像是在介绍一块稍微特别点的鹅卵石。
“不过在我这儿，它叫‘界壁残渣’。”
“是从某个被打碎的高武世界壁垒上扣下来的，性质嘛，确实稍微坚硬了点，而且自带规则隔绝属性。”
“用来做你们那个融合引擎的外壳，勉强能抗住不同体系能量的剧烈冲突，不至于还没启动就先炸个烟花给我看。”
鹤熙只觉得喉咙发干。
界壁残渣？
世界壁垒上扣下来的？
这家伙到底干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是去拆迁世界的吗？
还没等鹤熙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顾离的手指已经指向了第二样东西。
那是一颗心脏。
没错，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但这绝不是普通生物的心脏。
它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内部流淌着如同液态火焰般的金色血液。
“咚——！”
“咚——！”
每一次跳动，都沉重有力，仿佛擂动的战鼓。
伴随着跳动，一圈肉眼可见的、七彩斑斓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那波纹扫过的地方，原本冰冷死寂的合金实验台，竟然在顷刻间长出了绿色的嫩芽，甚至开出了不知名的小花！
枯木逢春，死物生机！
这是何等磅礴的生命力！
“这……这是什么？”
天使彦捂着自己的胸口，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神圣原子竟然在欢呼，在渴望！
那是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本能，仿佛那个心脏就是生命进化的终极答案。
甚至连她之前战斗留下的暗伤，在呼吸了几口这心脏散发出的气息后，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龙元，还是加强版的。”
顾离随口说道，仿佛那只是一块猪肉。
“从某个风云世界弄来的，原版的那玩意儿副作用太大，吃了容易变成野兽，所以我让系统改良了一下。”
“去除了所有的兽性和负面意志，只保留了那股庞大的生命力、恢复力，以及……对不同能量的兼容性。”
“把它做成引擎的核心动力源，不仅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还能在你快被炸死的时候，强行把你奶回来。”
“只要没被轰成渣，哪怕只剩一口气，这玩意儿也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甚至，它还能让你的身体素质突破基因锁的限制，达到肉身成圣的门槛。”
彦听得目瞪口呆。
能把死人奶活？还能肉身成圣？
这哪里是引擎核心，这简直就是随身带了个泉水！
“还有这个……”
顾离指了指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团……灰色的雾气。
它被封印在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玻璃瓶里，瓶口塞着一个普通的软木塞。
那雾气看起来灰蒙蒙的，没有什么光泽，也不怎么起眼。
但当鹤熙启动天体计算机，试图去扫描分析这团雾气的时候……
“滋啦——”
一声轻响。
鹤熙连接在天基系统上的私人运算终端，瞬间冒出了一股黑烟，直接烧毁了！
“死机了？！”
鹤熙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终端。
那可是能运算恒星生灭数据的终端啊！仅仅是看了一眼那团雾气，就因为数据溢出而自毁了？
“这是‘混沌母气’的一丝残留。”
顾离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别用你们那些基于已知宇宙物理法则的计算机去算它，算不出来的。”
“它是万物的起源，也是最好的‘粘合剂’。”
“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它，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融合的。”
“科技与修真，魔法与异能，神力与妖气……只要有一缕这玩意儿，都能完美地捏在一起。”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如果没有这东西调和，塞进身体里就是找死。”
“有了它，它们才能真正地‘融合’在一起，而不是在你体内互相打架，把你炸成绚丽的烟火。”
看着这三样东西，三个天使彻底石化了。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哪怕是见多识广、活了三万年的天基王鹤熙，此刻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cpU都要烧干了。
这三样东西，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足以让卡尔那个死变态从冥河星系一路爬过来跪舔！
都足以引发已知宇宙所有造神文明的全面战争！
而现在，顾离竟然就像扔破烂一样，全扔给了她们？
还仅仅是为了一个……还在构想中的实验？
“你……你真的要把这些给我们？”
彦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里都在冒火，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
“这……这得多少贡献值？”
她下意识地计算了一下，然后悲哀地发现，那个数字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把你卖了都不够。”
顾离毫不客气地说道，瞬间打破了彦的幻想，也让这位高傲的天使战士脸颊一红。
“别说把你卖了，就是把整个天使星云打包卖了，也换不来那一缕混沌母气。”
“所以我说了，这是‘投资’。”
顾离走到实验台前，双手撑着台面，身体前倾。
那一瞬间，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然压过了在场的三位天使。
他直视着鹤熙那双已经彻底被贪婪——那是对未知知识的极致贪婪——所占据的双眼。
“我看中的，不是那点贡献值。”
“我看中的，是这个‘融合引擎’成功之后，所带来的……可能性。”
“如果你们真的能搞成，那以后，我的杂货铺里，就能多出一种……独一无二的、可以批量生产的、足以改变所有世界力量体系的……超级商品。”
顾离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商机在向他招手。
“想象一下，不需要苦修千年，不需要基因突变，只要装上这个引擎，就能同时使用修真界的飞剑和科技侧的轨道炮。”
“这将会是多么巨大的市场？”
“到时候，咱们可以五五分成，甚至四六也行。”
“我要的是‘技术专利’，懂吗？”
说到这里，顾离顿了顿，转头看向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而且……”
“……作为我的第一个实验品，我也很想看看，一个既能用‘神圣审判’召唤雷霆，又能放‘龟派气功’轰碎星球，还能玩‘修仙飞剑’取人首级的天使，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这就是我要的‘乐子’。”
鹤熙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跳，让理智重新回归大脑。
她明白顾离的意思。
这是一笔交易，一笔豪赌。
顾离出绝世材料，出顶级资源；她们出技术，出脑子，出人命——彦作为实验体去试错。
成功了，大家一起发财，天使文明也能借此打破虚空时代的威胁，彻底翻身。
失败了……
反正顾离亏的也就是点材料——虽然这材料珍贵无比，但在他眼里似乎也不算什么。
而她们，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但，有的选吗？
没得选。
在这个虚空恐惧日益逼近，华烨那个渣滓还在蹦跶，而凯莎女王又已经下线的时代。
这是一条通往未来的单行道。
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是刀山火海，也得闭着眼往下跳！
只有跳下去，才有一线生机！
“成交！”
鹤熙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满是赌徒般的狂热与疯狂。
科学的尽头是疯狂，而她鹤熙，从来就不缺这点疯狂！
“顾老板大气！既然你敢投，那我就敢造！”
“我就不信，凭我天基王三万年的智慧，加上这堆逆天的材料，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引擎！”
鹤熙转身，一把抓起实验台上的全息笔，在空中飞快地划过，修改着原本的数据模型。
有了这些材料，原本因为能量冲突而无法解决的死结，瞬间迎刃而解！
“彦！”
鹤熙头也不回地大喊一声，语气严厉而不容置疑。
“脱衣服！进休眠舱！”
“马上开始数据采集和神体适配！”
“啊？”
天使彦一愣，原本还在震撼中的她，大脑瞬间宕机。
随后，那张俏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
她下意识地抱住胸口，眼神飘忽地看向顾离。
“在……在这儿？！”
“他……老板还在呢！”
虽然天使不拘小节，但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脱衣服进舱，这……这也太羞耻了吧！
顾离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
“别误会，我对只有几千岁的‘小女孩’没兴趣。”
“在我的家乡，你这个年纪还在上幼儿园呢。”
“而且，我是专业的。”
“我得在这儿看着，防止你们操作失误，把我的店给炸了。”
“另外……”
顾离指了指四周，“你们该不会以为，这种级别的实验，几个小时就能搞定吧？”
“我顺便给你们开个‘时间加速’挂。”
“不然等你们研究完，外面的黄花菜都凉了，华烨估计都把梅洛天庭拆成废墟了。”
说着，顾离轻轻一挥手。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笼罩了整个实验室。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光线的折射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彦惊奇地发现，漂浮在空中的尘埃，竟然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几乎静止不动。
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这里已经被我从主时间轴上暂时剥离了。”
顾离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
“这里的一年，等于外面的一小时。”
“无论你们在这里折腾多久，外面都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够你们折腾的了。”
“现在，开工吧，我的……打工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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