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璃收敛气息，催动无极牌，悄然离开了混沌神宫。
其余五人亦各自分散行动。
她抵达混沌之地时，曜垣金仙果然已等在那里。
“墨璃金仙，是打算独自探望沌衍？”曜垣开口，语气中带着试探。
“我身为金仙之首，又铸就混沌道基，前来混沌之地与沌衍相见，是众仙共议之果。一人或两人，何须你来置喙？”沈墨璃语气平静，却自带威压。
曜垣一时语塞，只得低首：“墨璃金仙所言极是。”
混沌之地本不容金仙踏足，但因沌衍莫名受创后，周身木灵属性极不稳定，才破例允许金仙前来。而沈墨璃身负混沌道基，即便无他人允准，亦能强行进入。
与依靠法器隔绝混沌之气的曜垣不同，沈墨璃一步踏入，四周混沌之气如水流般自然环绕，并未伤她分毫。
「此处的混沌之气，与魔渊及我自身空间的皆不相同……」她边走边暗自感应，「究竟差异在何处？」
她尝试引一缕混沌之气入体，惊讶地发现，此气并未被她体内空间吸收，而是直接融入了神府灵海。
「原来如此……这里的混沌之气，五行属性已彻底融合，无法剥离。
而我早已是混沌灵根，此气于我，便如寻常灵气一般，可直接炼化。」
「若在此修炼，速度必能大增。」
反观曜垣，只能凭借法器苦苦抵御。
混沌之气对单灵根修士而言，乃是剧毒。
若长期侵染而无法转化，必将损及灵根经脉，直至道基崩毁。
越往深处，混沌之气越浓，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也愈发强劲。
忽然，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涌现：
沈墨璃被一股吸力猛地拽向核心；曜垣却被推向外围。
待她稳住身形，已置身一片浓雾弥漫的空间。
中央处，一道阴阳图正飞速旋转。
她试着向前，阴阳图却似随之移动，始终位于空间的“中央”，难以触及。
“衍？”她轻声唤道。
无人回应。
就连与小智的心神联系，也彻底断绝。
沈墨璃催动混沌初瞳，眼前却仍只有茫茫雾气与旋转不休的阴阳两色。
多次尝试无果后，她索性盘膝入定。
“既然如此，不如在此修炼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元神竟自行脱离肉身。
时间感逐渐模糊，空间感也开始瓦解。
万物归于虚无，连“自我”也渐渐消融。
识海中涌入无数信息：众生的祈祷、咒骂、悲喜、善恶……王朝更迭、瘟疫肆虐、宗门倾覆、挚友陨落……
她起初还会波动，后来却愈发麻木，如同旁观他者宿命。
山川风月、星河流转，皆映于心，却再不牵动情绪。
就在自我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之际，一道声音如惊雷炸响：
“醒来！”
是衍！
沈墨璃猛然清醒，一股濒临消亡的恐惧攫住了她。
“闭目凝神，勿看阴阳图！”衍的声音继续传来。
她立即闭眼。
“你在吾体内，吾就在你身前。”
沈墨璃神识微探，一道浅淡的灰白虚影果然静立前方。
“衍，我知你状态不佳，可有我能相助之处？”她问道。
“吾与沌衍……产生了分歧。”虚影声音微弱，“虚烬趁虚而入……吾如今极为虚弱。”
“吾欲暂居你的神府……可否？”
沈墨璃并未立即答应：“我的神府能承受得住吗？”
“可以。”
“好。”她不再犹豫，敞开神府。
虚影没入的刹那，沈墨璃神府剧震，几乎晕厥。
“你……”她声音发颤。
“吾终究是天道一部分，你以金仙之躯承载，自是吃力……但吾未骗你。”衍的状态明显好转些许。
沈墨璃缓过气来，问道：“你与沌衍本为一体，为何会有分歧？我们又该如何离开？”
“沌衍曾是吾，但因故一分为二。”
“如今的它，实为‘沌’。”衍解释道，“沌只依结果施行奖惩，不问起因。方才你所感的麻木与冷漠，便是它对万物的态度。”
“那你呢？”
“吾为‘衍’，推衍万物，重因果循环。”
“虽同样持守大道无情，却要明辨善恶之因、果报之实。”
“若天道失序，吾必出手干预，不计代价。”
“至于离开……待吾恢复几分，便可带你出去。”
沈墨璃沉吟片刻，忽道：“你我如今这般，岂不是因果难断？”
她看向神府中已凝实几分的虚影，又问：“我很好奇，为何我能如此快治愈你？即便我为金仙，也难有这般能力……除非……”
“你猜错了，你并非吾的一部分。”衍打断她，“你就是你。只是很久以前，吾曾将部分力量赠予你……未曾想，这点力量未随时间消散，反在你体内生根壮大。”
“是你，让吾有了重获生机的可能。”
“是妖兽森林那次？”沈墨璃追问。
“更早。”
“是你将我带来这方世界之时？”
“嗯。”
沈墨璃沉默片刻，终于问出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选中我？”
衍的虚影微微波动，似在回忆：“上古一战，仙、魔、妖、人因虚烬诡计陷入混战，此事你应已从皇甫瑾瑜处知晓。”
“那一战……吾曾是仙界金仙之首。”衍顿了顿，看向沈墨璃。
她半开玩笑道：“我总不能是那位舍身补天道的凡人女修吧？”
虚影明显一滞。
“……不是。她当场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沈墨璃敛笑：“抱歉，我并非有意……”
“无妨。她以凡人之躯修至金仙，最终以身殉道……结局早已注定。”
「正因她是凡人修士，殉道便身死道消；而神裔金仙殉道，却成了天道代言人……何其不公。」沈墨璃心道。
“沈墨璃，吾知你所想。”衍忽然开口，“吾与你……同感。”
“你能窥我心神？”
“不能。但吾就是知道。”
“确实不公。”
“嗯，不公。”衍轻叹，回归原题，“上古战后，天域与下界重启。吾成为天道代言人，虚烬陷入沉睡。江澜、曜垣等神裔转生为金仙。”
“吾的首个使命，是塑造下位面世界。吾耗半生修为，创数百小界。天道本源渐复，本有望永封虚烬……”
“但江澜等九位金仙，因私造‘沧澜大陆’，打破平衡。彼时吾力弱，未能惩戒。更糟的是，虚烬的一缕意识借此苏醒，藏于沧澜大陆。”
“沧澜众生无辜，吾不能因虚烬而毁一界。于是转而孕育此界，望其规则完善后，反将虚烬困入沉睡。”
“历时数万年，沧澜大陆终得天道认可……可虚烬竟借金仙下界执行任务之机，穿梭各界，诱使众多小界陷入战乱无序。”
“吾遣众金仙追查，却接连折损……连江澜亦遭重创，更有两位金仙陨落下界。”
“其中一位……是在云隐大陆？”沈墨璃插言。
“是。当时吾判断江澜情况更急，先救其回天。”
“她本还有机会回归，却不曾想，在这段时间，竟然被云隐大陆分而食之......”
“待吾救回其余伤者，自身亦陷入沉睡。”
“万年后苏醒，沧澜大陆已被江澜、宸渊所毁。”
“虚烬与曜垣亦令云隐等多界崩塌……天域将倾，吾力竭之下，只得再次重启。”
沈墨璃忍不住打断：“你不处置江澜等人，重启有何意义？一切只会重演！”
“沈墨璃，你比吾……更适合作天道代言。”衍竟似苦笑，“吾当时以为，重启可洗去相关记忆，当无大碍。吾还推演天机，投入‘气运之子’以固小界……”
“可屡次重启，结果皆同。吾越发虚弱……才明悟：记忆非关键，执念方是根源。”
“吾探查江澜执念，发现是你。”
“恰逢你神魂离体，漂泊虚空，吾便将你引来此界，予你身份，分你力量遮掩双魂。”
“之后的事……你亲身经历。你之所为，远超吾之预期，让吾见到了真正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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