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绝情动落泪，虽无人点破，但父子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似乎又薄了几分。昭儿依旧沉稳寡言，但偶尔望向父亲的眼神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亲近。
这日，萧绝难得休沐，未着战神常服，只一身宽松的玄色便袍，坐在院中石凳上，翻阅着一卷边境送来的舆图。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
昭儿完成了一阶段的“彩虹滑梯能量衰减模型”构建，正想寻个安静地方整理数据，见爹爹坐在院中，便抱着他的小玉简，默默走到萧绝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并未打扰，只是自顾自地开始梳理数据。
萧绝察觉到儿子的靠近，目光未曾离开舆图，空着的左手却极其自然地抬起，轻轻落在了昭儿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昭儿梳理数据的动作微微一顿，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躲闪，甚至几不可查地往父亲手心的方向偏了偏头，像只被顺毛的小猫，随即又沉浸到他的数据世界里去了。
父子二人，一个研读军务，一个推演模型，互不干扰，气氛却有种难得的和谐静谧。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昭儿的目光，无意间从玉简上移开，落在了父亲线条冷硬的下颌上，以及那上面冒出的、些许青黑色的胡茬上。
对于一向注重整洁、连头发丝都要一丝不苟的昭儿来说，这点“不完美”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那胡茬短短的，硬硬的，与他平日里接触的光滑玉简、柔软布料截然不同。
一种混合了好奇与探究的冲动，涌上了昭儿的心头。
他放下玉简，伸出肉乎乎、却带着研究者特有精准的小手，朝着萧绝的下巴探了过去。
萧绝正专注于舆图上一处险要关隘的地形标注，并未留意儿子的小动作。
直到——
“嘶。”
一丝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刺痛感，从下颌传来。
萧绝猛地回神，低头看去。
只见他那向来冷静自持、行事有度的宝贝儿子，正用两根小手指，精准地捏住了他下颌上一小撮胡茬，并且正在试图用力往外拔！小家伙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微蹙，眼神里充满了学术研究般的专注，仿佛在测试这种“新型材料”的牢固度与物理特性！
萧绝：“……”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握着舆图卷轴的手指瞬间收紧，差点把珍贵的舆图捏出褶皱。
这……这是什么情况？！
被儿子……揪胡子了？！
以他的修为，周身自有仙力护体，莫说是一个五岁孩童，便是寻常仙器也难以近身。可面对昭儿，他的护体仙力如同不存在一般，或者说，是本能地未曾设防。以至于这小家伙竟然真的得手了！
那刺痛感并不强烈，但带来的心理冲击却堪称巨大。
昭儿似乎没察觉到父亲的僵硬，他捏着那撮胡茬，又尝试着左右摇了摇，小嘴里还无意识地嘀咕着：“……材质坚硬，根部与皮肤连接紧密，抗拉强度初步评估……”
萧绝听着儿子那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现场分析”，再看看他那双清澈眼眸中纯粹的好奇，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是该立刻制止？还是该……配合研究？
他活了万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无措。
“咳。” 一声压抑着笑意的轻咳从旁边传来。
云渺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显然是看到了全过程。她忍笑忍得肩膀微抖，对着萧绝投来的目光，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活该。”
让你平时板着张脸！让你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萧绝接收到妻子幸灾乐祸的眼神，额角青筋微跳。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想避开儿子的“魔爪”，却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敢动？怕动作太大吓到儿子，或者……扯疼自己？
昭儿研究了一会儿，似乎得出了初步结论，终于松开了小手，还像模像样地在自己带出来的小本本上（用仙力凝成的光屏）记录了几笔。
萧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被揪的地方，却又觉得这动作有些幼稚，硬生生忍住了。
然而，昭儿记录完数据，抬头看了看爹爹的下巴，似乎觉得样本采集还不够充分，小手又一次伸了过来，这次目标是另一处胡茬更密集的地方！
萧绝瞳孔微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身体微微后仰。
昭儿小手抓了个空，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看向父亲。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云渺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上前，一把将还在状况外的昭儿捞进怀里，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臭小子，你爹的胡子是给你做研究用的吗？再揪，小心你爹下次不让你玩帅印了。”
昭儿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面色古怪的爹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不太“合规”，小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萧绝看着被云渺抱在怀里、一脸无辜的儿子，再想想刚才那番哭笑不得的经历，心中那点窘迫渐渐化为了无奈的纵容。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身为父亲的威严，沉声道：“……无妨。”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都带着点底气不足。
暗中，清虚师祖笑得直捶腿（幸好他的玉椅通了灵，自己稳住了）：“哈哈哈！萧绝也有今天！被儿子当实验品了！这画面够老夫笑一年！”
话痨剑嗡嗡作响，光芒乱闪：“行为记录：非标准亲子互动——‘胡须材质分析’。执行者：昭儿小主子。被动参与者：战神萧绝。过程：存在轻微物理接触（揪扯）及心理冲击（战神）。结果：增进了对生物体表附属物结构的了解，并意外促进了父子间的……呃……肢体接触？情感影响：待评估。”
萌娃兄揪父胡须，揪的是好奇，扯动的是父亲那颗日益柔软的心。萧绝想，或许他该考虑一下，是不是该把胡子刮得更干净些？免得哪天又被自家这位小科学家当成了研究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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