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从梦中睁开了眼睛。
顾不上多想，她掀开被子跳下床，立刻开始勾勒传送阵法。
在赛场突破至“练修”境界后，小草已具备修习单人传送阵的资格，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因掌控不稳而被传送到意料之外的地方。
灵力自体内流转，汇于指尖。传送阵的每一道阵纹走向她都烂熟于心，绘制起来十分熟练。
【你在画传送阵？】
脑海中忽然响起千草的声音。过去几天，因为小草拒绝交流，灵识空间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千草与小火再怎么焦急，也无法将声音传递给她。
如今心结解开一半，灵识空间也恢复了正常。
小草应道：“嗯，我必须立刻去一趟维尔山庄。”
她需要彻底解开自己的心结，重新做回那个完整的“小草”。
千草感知到她的念头，没再多说。眼看阵法即将完成，他提醒道：“传送阵和瞬移一样，需要坐标和锚点。如果只凭单方面绘制，很容易迷失方向，导致随机传送。”
小草一下子愣住了。
传送阵需要坐标和锚点？为什么她读的书里从未提过？
“所以……当年我没有掌握不了传送阵，很可能就是因为没有设定坐标和锚点？”她停下手中的绘制，难以置信地问道。
千草并未否认，只补充道：“此外，你的灵力也不足以支撑传送阵的运转。”
小草沉默良久，才低声问：“如果我在‘小门’境界时尝试传送，有成功的可能吗？”
千草先悄悄感应了一下她的情绪——没有生气或发怒的迹象，才答道：“你是双灵之体，同境界的契灵师灵力都不如你，成功的概率……不低。”
顿了顿，他又略带忐忑地解释：“因为还存在那一小部分失败的可能，我才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
小草明白千草的顾虑。她曾经因一次失误险些丧命，若是当时知道传送阵的真正用法，以她的性格，定会不服输地反复尝试。
那样很可能再次失控，第二次被抛向未知之地。
“我知道了。”小草点头。
师傅应该在维尔山庄留有传送坐标，她打开通讯器，发信息给黎尔。
没过多久，维尔山庄的坐标传了过来。
小草继续完成未竟的法阵。光芒升腾间，她的身影一闪，从房间中消失。
整个空间随着她的离去陷入寂静。黑暗中，一道一直潜藏的身影缓缓显露——就在离她刚才所站位置不远的地方。看不清神情，墨色长发随意披散，他的目光紧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手指收紧。
这些日子，莱斯若特一直这样暗中陪伴着小草。唯有在她入睡时，他才短暂现身，梳理她的长发，为她掖好被角，偶尔还会低声呢喃，仿佛在与梦境中的她对话。
……
时隔三年再次使用传送阵，小草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
没有出现偏差，也没有因控制不稳而被甩到别处。
她顺利抵达了维尔山庄。
黎尔正站在庄门前等她。
“师公，你……”小草几乎认不出眼前的吸血
他一身素衣，眼下泛着青黑，整个鬼清瘦了许多。
黎尔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我一直在等你。”
其实两天前，黎尔就已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去完成齐雨之临终前所说的遗愿：周游人类与吸血鬼两大界域。
只是那时小草还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他无法将齐雨之托付的东西转交给她，只好暂时留下。
小草不知该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同一个重要的人，这对昔日亦师亦友、时常斗嘴的人和吸血鬼，此刻都显得格外沉默。
黎尔转身道：“进来吃点东西吧，我听见你肚子在叫了。”
厨房里还有些食物。接到小草的信息后，黎尔料到她这几天大概没怎么进食，就提前将餐点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的一声响起。
黎尔将一盘烧麦和一杯牛奶放到小草面前。
他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地说：“小草，我待会儿就要离开王城了。”
小草拿起烧麦的动作一顿，眼中掠过担忧。
“别担心，我暂时不会寻短见。”黎尔笑了笑，“我答应了你师傅，要替她看遍两界风景……之后再去见她。”
小草此前并不知情，但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师傅的用心。
师傅一直愧疚于自己束缚了师公，所以临终前才想出这个方式，至少能让他为了这个承诺，多活一段时光。
毕竟，吸血鬼的生命那样漫长，若随一个寿命有限的人类一同离去，未免太过遗憾。
“我知道你师傅是觉得，我一个吸血鬼，只活了两百年，太可惜了……”黎尔声音沙哑，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菜园和鸡舍
维尔山庄处处都是齐雨之生活过的痕迹，每看一眼，都像在心口划下一刀。
静默片刻，他说道：“可是小草，从我动心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你师傅而活的啊。”
小草深知师公对师傅用情至深，她也见过像他一样动了真心的吸血鬼——卡妲?菲娜。他们对契侣的执着与付出，几乎如出一辙。
她仍难以完全理解“动心”对吸血鬼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黎尔，更说不出“师傅一定不愿看到你这样”的话。
毕竟那样的安慰，何尝不是对留下的师公另一种伤害。
她依旧安静地听着。
黎尔也确实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缓缓说起与齐雨之相识相知的点滴，讲到幸福之处，偶尔还会微微扬起嘴角。
这五十年的岁月里，他们真正平和相处的时光并不多，但黎尔始终是幸福的
只要齐雨之在身边，无论她是打他、骂他，还是冷淡待他，他都甘之如饴。
说完所有回忆，他收回视线，认真地看向小草：“小草，等我完成雨之的遗愿回来之后……请将我和她的遗体一同火化。一半骨灰就撒在向日葵花田下，另一半……带回玄火城，带回雨之的故乡。”
小草点头：“好。”
她尊重师公的一切决定，不会劝他“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她知道，与师傅同归，对师公而言是一种幸福。
至于那份离别的痛苦，就由她来承担吧。
黎尔从小草的眼中读懂了她的心思，一直平静的神情几乎崩裂。他和雨之没有孩子，在他心里，早已将小草视如己出。
他声音微颤，轻声道：“小草……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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