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其实池梨梨也就是试探性地这么一问。
见沈京衡的原则依然没有改变，她也见好就收。
毕竟沈京衡能同意她把小狗带回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就别再不知足，得寸进尺了。
虽然去后座陪小心肝的计划失败了，但心思活络的池梨梨很快又有了别的想法。
她退而求其次，和沈京衡重新打商量道：“那我可以给小狗搭一个窝吧。它还那么小，在后面正好对着冷气，万一吹着凉了怎么办。”
沈京衡倒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他便没有再一味地阻止池梨梨，松开了搭在车门上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池梨梨一看，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开心地“耶”了一声，欢快地跳下了车。
她伸手去拉后座车门，门却被沈京衡打开了。
他俯身探进去，先把小狗拿了出来，腾出后座，而后下颚轻扬，示意她道：“搭吧。”
“……”
她还说趁机摸摸小狗呢！
小算盘又打了个空，池梨梨皱了皱鼻子，不动歪心思了。
既然沈京衡不允许她抱着小心肝，那她就只能用他的衣服，在后座给小心肝搭一个临时的窝，让小心肝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最好可以再撒一泡尿。
完成所有的工作后，池梨梨这才安心回到副驾驶座坐着。
当然了，她的心倒是安分了，可是身子并没有安分。
一路上，池梨梨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两眼，频率高得沈京衡担心等到了家，她的脖子也扭伤了。
在她第N次转身看向后座的时候，沈京衡出手了。
他的大手轻捏着她的脖子，把她的脑袋强行转了回来，明令禁止道：“你这颗脑袋再转过去一次，回家也别看了。”
“……！！！”
什么嘛。
她都已经这么克制自己了，做到了只看不摸，怎么还管着她呢！
池梨梨觉得沈京衡对她有点过于严苛了。
她撇了撇嘴，窝在车椅里，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开始翻旧账：“哥哥，你别忘记了哦，真要算起来的话，你可是还欠我一只小狗呢！”
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听她提起了当年事，沈京衡轻轻一哂。
和池梨梨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因此毫不费力便从脑海里抓取出了她说的那段记忆。
池寒兰刚去世的第一年，池梨梨格外黏沈京衡，到了晚上没有他陪着睡不着的地步。
那个时期的沈京衡身上的刺已经被池梨梨拔得差不多了，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也就无法再像刚到池家的时候那般冷漠，可以毫无顾虑地无视她的所有期望和愿望。
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放任池梨梨不管，所以，无论那段时间公司有多忙，他每晚都会抽出时间回来哄睡她。
尽管如此，沈京衡还是不习惯和别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小姑娘却在一次次突破他的底线。
一开始，沈京衡是躺在被子外，和她隔着一层被子。
可是，没过几天，小姑娘似乎嫌被子太碍事，不能直接抱着他，所以干脆和他一起睡在了被子外。
她本来就生得纤瘦，这会儿蜷缩着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只，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怜的样子如同一只小鹌鹑。
当池梨梨的脸颊贴上沈京衡胸口的刹那，他身形微僵，视线掉进虚无的沉沉夜色里，没了影踪。
却不是因为她过分亲昵的行为。
过往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似的，在沈京衡的眼前一帧帧播放。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最先舍弃的那一个。对所有人来说，他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像现在这样强烈的被需要感是第一次。
沈京衡心里空缺的那一部分在小姑娘一点一点的靠近中慢慢被填满。
他不希望小姑娘的主动得不到回应，于是极力克服不能和人亲密接触的心理障碍，伸出手，扣住她纤薄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这样相拥而睡的日子持续到暑假。
假期里的其中一天，池梨梨和同学出去玩，结果忘了带伞。
沈京衡去公园门口接她的时候，她已经淋成了落汤鸡，裙子也被泥水溅得脏乎乎的。
不过池梨梨丝毫没有淋了雨的不开心。
走近后，沈京衡才发现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小东西。
池梨梨迫不及待地冲他炫耀道：“哥哥，你看！我在公园里捡到了一只小狗！”
沈京衡知道她一直都有养宠物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没得到他的同意。
因为那时候她还太小，对任何事都是三分钟热情，也不知道养宠物有多麻烦，有很大的可能性养两天就嫌麻烦，不想养了。
基于这个历史因素，沈京衡难免多想了一点。
他一边用毛巾替池梨梨擦头发，一边问道：“确定是捡的，不是买的吗。”
“真的是捡的啊！”池梨梨睁大双眼，满脸的真挚，“萌萌可以给我作证！而且我们今天出去玩有好几个人呢，结果它就黏着我，说明它特别喜欢我！所以大家把它让给了我！”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可以把它带回家养吗？”
现在她长大了，已经懂得了负责，不会随随便便说不养就不养。
沈京衡也就没有让她的期待落空，点头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池梨梨还沉浸在喜提小狗的喜悦里。
她把小狗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呵护，自己却在一个劲儿地打喷嚏。
沈京衡以为是淋了雨的缘故，于是关了冷气，只开了换气，油门也往下踩了踩。
池梨梨一心逗狗。
小狗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但有一只耳朵是黑色的，于是她为它激情取名道：“哥哥，我们叫它煤球好不好？”
沈京衡却没打算参与她的取名：“你自己的狗，取你自己喜欢的名字就好。”
一听这话，池梨梨扭头看沈京衡，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养吗？养小狗很有意思的！每天你下班回来，它都会第一个跑去门口接你！”
她大概还没有发现，这番描述用来形容她也行。
沈京衡没那么多无处安放的善良，所以对于小姑娘提出的诱惑不为所动，淡声道：“养你一个就够了。”
“？”
池梨梨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深意，扬起下巴，聪明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是小狗哦。”
沈京衡轻轻一笑，也没否认。
对于池梨梨而言，收养小狗是天大的喜事。
而对于不爱狗人士沈京衡来说，大概也勉强算得上是喜事。
因为自从收养了它，小姑娘不再黏着他了，晚上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睡着了。
甚至有了把他抛到九霄云外的趋势。
这天晚上，沈京衡从公司回来，却没有看见小姑娘像往常一样跑出来迎接他。
他眉眼轻挑，开了一天的会，已经有点累了，一边松了松领带，一边问郑明诚：“又和狗玩儿去了？”
虽然这话没有主语，但郑明诚知道沈京衡这是在问梨梨的去向。
他叹了口气：“没有，发着烧，还在床上躺着呢。”
闻言，沈京衡脚步微顿。
淋雨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不可能拖到现在才发烧。
沈京衡轻皱眉头：“怎么突然发烧了。”
“其实……”郑明诚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见状，沈京衡转眸盯着郑明诚，猜到其中恐怕有他不知道的事。
在他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最后，郑明诚还是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其实梨梨从小就对动物毛发过敏。这段时间她宁愿每天吃过敏药，也要抱着小狗睡觉，对这个新宠物简直是爱不释手。我见她那么喜欢，也就没忍心制止她，结果昨天晚上她忘记吃药了，今天早上就发烧了。”
郑明诚每多说一个字，沈京衡的脸色就冷一分。
到最后，他那张本就没什么情绪的面孔更是犹如被寒潮席卷，眉眼瞬间封雪，褪去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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