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哥哥听到这话后，有些难为情地走上前，他紧紧握着小女孩被冻的通红的手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和妹妹可以吃吗？”
或许他们害怕会遭到摊主的驱赶，连忙说道：
“一个就可以了。”
“当然。”那摊主待人十分温和，只是他的眼睛好像看不清，他伸手摸索着拿起两个胡饼递在那两个孩子身前。
大一点的哥哥注意到了眼前这位摊主好像看不清，他好奇地伸出手朝那人身前晃了晃，就在此时，那摊主突然握住了那小少年的手臂。
摊主虽然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但能感受到自己握着的那手臂格外的痩，就连手腕处骨头的形状都能摸到。
那摊主眉头一皱，说道：
“天气寒冷，要注意保暖。”
“谢……谢谢。”小少年感受到了那人握着自己手臂的力度有些大，他急忙将其抽出，拉着身边的人离开了这里。
颜竹鹤刚才一直在旁边观察，直到那两个孩子离开后，他才走上前。
还没等颜竹鹤迈出几步，萧絮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急忙拦住了颜竹鹤。
“先等一下！”
颜竹鹤不解道：“怎么了？”
他带着颜竹鹤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两个孩子，萧絮用一些碎银，和他们换了一小块胡饼。
他们闻到那饼香中好像还掺了别的味道，刚才街道上人多，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异常，如今这里鲜少有人经过，那股奇怪的味道盘桓在他们身侧久居不散。
萧絮凑近闻了闻：“奇怪……这里边怎么有股腥味？”
颜竹鹤接过那看着平平无奇的胡饼，他不管怎么看也都只是在寻常不过的饼而已，直到他撕下一点放入口中。
确实有一股极淡的腥味，但他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像是血……
很快，萧絮和颜竹鹤反应了过来，等他们再次回到原来的街道上时，刚才卖胡饼的摊主早已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无人看守的摊子。
萧絮察觉到四周残留着微弱妖力，他肯定地说道：
“此人是鱼妖。”
颜竹鹤：“此鱼妖在这里做好事，说不定会是个好妖呢。”
萧絮凝视着那胡饼说道：“可那饼内为何会有妖血的迹象？”
“看样子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他们回头看去，此时街道上大多孩童的手中都拿着那胡饼，其中还有不少沿街乞讨的人手中也有。
距离此地不远的暗巷中，传来一声惊呼，萧絮和颜竹鹤对视了一眼后，便一同朝着那里赶去。
在一处无人问津的暗巷中：
一只手从地底下缓缓伸出，暮安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他如今没有真身，现在不过是一具透明的魂体，在日光下暴露后，魂体便会逐渐变得透明。
他如今在日光下待不了多久，暮安随手拿起搭在木箱上的旧布料，打算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了晚上再去寻萧絮他们。
谁能想到暮安才刚走出巷口，迎面便走来了一位老妇人。
他以为凡人看不到自己，当然也就看不到自己披在身上的白布，暮安光明正大地从老妇人身旁走过。
直到那老妇人双腿瘫软地趴在地上，手指不停地颤抖地指着那块凭空飘着的白布。
“啊！”
直到一道惊呼声响起，暮安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妇人。
他这一回头倒好，彻底吓坏了地上那人，在老妇人的视角里，一块凭空飘着的白布突然悬空停在了自己眼前。
老妇人在极度恐慌间，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朝外面边跑边鬼哭狼嚎地喊着：
“鬼！是鬼啊！”
“快跑啊！”
最后只留暮安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他原本只是想悄悄地躲起来，没想到会惊吓到凡人，这可如何是好。
暮安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日光，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自言自语着：
“奇怪，永宁州不是常年降雪吗，今日的日光怎么这么毒……”
“还是先找个容身之地吧。”
眼下暮安只能裹紧身上的白布，尽量挨着阴影处走，试图找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地。
令暮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偏远之地的永宁州也有不少的仙门弟子，他刚才的举动已经惊扰了在此地驻守的仙门弟子。
此时沿街巡视的仙门弟子在听到那一声惊呼声后，立即停下了脚步，他们警惕地朝那边看去。
领头的那人拦住了逃跑的老妇人，在询问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后，便带领一队弟子朝那里赶去。
此时的暮安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
老妇人给仙门弟子指着路，说：
“仙师……就在前面。”
“遭了……”暮安在听到有一群杂乱的脚步声朝自己逼近后，情急之下，他来不及过多思考，立即推开身侧的房门躲了进去。
那群弟子在看到拐角处一闪而过的白衣时，立即提剑上前，在还未看清那人时，手中的剑就已经扎进了墙内。
那领头的人在看清来人后，一脸嫌弃地将剑收回，说道：
“萧絮！怎么是你！”
萧絮在剑气袭来时，便闪身躲在了一旁，他黑脸看着那墙体上被剑气刻下的一道深沟。
晚了半步赶来的颜竹鹤赶在萧絮发火前，及时挡在了他们中间。
那领头的寒春山弟子在看到颜竹鹤后，与身后的一众弟子纷纷低下头，尊声说道：
“颜长老。”
原来是颜竹鹤和萧絮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立即赶了过来。
颜竹鹤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此地并没有恶鬼的痕迹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颜竹鹤双手背于身后，一副高深的样子说道：
“这里本长老已经看过了，并无恶鬼的踪迹，你们去其他地方巡查。”
那群弟子道：“是！”
颜竹鹤余光瞥到了那领头人穿着的淡金色道袍，在一众弟子中倒是十分显眼。他喊停了那人。
“你等一下……你是寒春山弟子？”
那人到听后回道：“是。”
颜竹鹤问道：“你师从何处？”
那人道：“悟元座下——悟澄。”
难怪颜竹鹤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在仙盟时应该见过。
他本想着问问悟元如今在何处，可奈何他身后的是萧絮，为了避免萧絮在此地暴露魔气，颜竹鹤只能先支开其他人。
颜竹鹤回头道：“这里方才确实有股鬼气，只是在我们到之前便消失了。”
萧絮若有所思地说道：
“一定是师兄藏起来了，我们在附近找找。”
暮安在看到那群弟子走了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暮安朝他们招着手。
萧絮和颜竹鹤只能听到了暮安的说话声，却没有看到人影，他们困惑地望着那自己打开的房门。
颜竹鹤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目不斜视地盯着那略显诡异的房门，和身边人说道：
“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萧絮点头道：“是师兄的声音没错。”
暮安见他们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不肯过来，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开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白布，暮安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没有身体，他们无法在白天里看到自己。
直到他拾起那块白布，萧絮和颜竹鹤这才反应了过来，还未等暮安再次开口，他们二人便确定了暮安所在的位置。
萧絮握紧了暮安的手，睁着通红的双眼，在外人看来，萧絮是一直抱着身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哭了起来。
暮安用自己透明的手拍在萧絮的后肩上，轻声安慰着：
“师弟，我回来了。”
萧絮委屈地将头抵在暮安的脖颈上，哭着说：
“是不是我不去寻师兄的话，师兄就永远不会回到人间了。”
“不会……”暮安将萧絮扶正，他看到萧絮又打算哭了出来，连忙补充道：
“我是说我不会离开你们……”
萧絮在听到师兄说不会离开自己后，耷拉着的嘴角瞬间就收了回来。
暮安如今还是一具魂体，依靠鬼气而生，而颜竹鹤体内的灵气只会一点一点地吞噬暮安的鬼气，最后只能由萧絮寸步不离地牵着暮安回到住所中。
暮安一踏入房间内，便看到这里几乎所有的门窗都用黑色的布遮盖住了，暮安的魂体也渐渐有了实体。
颜竹鹤和萧絮在房间外说着话。
颜竹鹤：“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萧絮：“在去南域深海前，先带师兄回魔族一趟，找林霜在师兄身上施加一个封印。”
颜竹鹤：“时间来得及吗？”
萧絮：“嗯。”
……
萧絮目送颜竹鹤离开后，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暮安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不知林霜如今怎么样了，萧絮既然有把握将他安置在魔族，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萧絮一进来便看到师兄恢复了实体，他高兴之余注意到师兄一直在走神，自己坐在旁边一只手支着桌子，说道：
“师兄在想什么呢？”
直到萧絮说话，暮安才醒了神，他忍不住问了问林霜如今的处境。
“师弟，林霜现在怎么样？”
萧絮道：“师兄放心，他没事。”
“可……”暮安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他看萧絮一脸疲惫的样子，只好将话咽下。
萧絮察觉到附近有一股妖气，他朝暮安说道：
“师兄先待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出去一趟。”
暮安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萧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暮安点头道：
“好，你去吧。”
等萧絮回来后，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
暮安的住所附近十分热闹，他在等萧絮回来的同时，便一直趴在窗台上，透着窗户掀起的一角朝外面观望着。
萧絮点亮了一盏烛台后，便回到了暮安的身旁，他看到师兄对外面充满了好奇，主动说道：
“师兄会不会觉得房间里太闷了，我们下去逛逛吧。”
暮安有些犹豫地说着：“外面有不少的仙门弟子，我出去的话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萧絮轻拍了拍暮安的肩头，嘴角带着浅笑，道：
“师兄放心吧，颜竹鹤今日已将所有弟子全都召集在将军府了，今日外面不会有人能看出你的身份了。”
暮安疑惑地转过了头：“……什么将军府？？”
萧絮现在并没有打算解释，他拉起暮安的手腕便朝外面走去。
“师兄日后自然就知道了，颜竹鹤不能扣留他们太久，趁着这段时间我们下去透透气吧。”
暮安：“好吧……”
白日里虽说有些暖和，可这里的晚上却是格外的寒冷，这里最常见的是热气腾腾的面摊，大多数人都会聚在一小方遮挡寒意的草棚中，点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直到天空下起了雪，路边的人这才紧赶慢赶地回了家。
暮安抬头看着头顶上出现的油纸伞，替他遮挡了迎面的寒意，他笑了笑并未说话，其实现在的他根本感受不到寒意。
他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大一小的孩子穿着较为单薄地走过，暮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移动。
“大雪天里他们穿的这么少不冷吗？”
萧絮随着师兄的目光看去，发现是自己白日里碰到的兄妹二人。
“我和颜竹鹤白天碰见过他们，记得当时还有一个鱼妖送给了他们两张饼。”
暮安：“鱼妖送人饼吗？”
萧絮说道：“嗯，说来也奇怪，那饼里好像有妖血，但又没毒。”
暮安不忍看到他们在雪地里互相搓手取暖的样子，便取下了自己身上厚实的斗篷。
萧絮见状急忙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开，想要披给暴露在雪地里的暮安。
暮安向后摆了摆手制止了萧絮的动作，他主动走上前，将厚斗篷裹在了他们身上。
“下雪的时候会很冷，拿着和你妹妹一起御寒吧。”
那小女孩好像是第一次穿到这么厚实暖和的衣服，她用手摸着里面柔软的毛，被冻的通红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小女孩看着眼前长得像神仙的漂亮哥哥，开心地道谢：
“谢谢神仙哥哥，您和胡饼哥哥都是神仙。”
暮安看她笑得这般灿烂，于是便用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道：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是神仙，而不是专门吃小孩的鬼呢？”
小女孩说：“我听阿娘说，送我们吃的，对我们好的都是神仙。”
暮安蹲下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道：“岁岁，我叫岁岁，我哥哥叫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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