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昊的罗盘指针突然倒转，铜制的天池里泛起黑沫。他蹲下身扒开脚边的青苔，青石板上密密麻麻的虫蚀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像无数条微型蜈蚣在组成符咒。
“这是‘情蛊双生阵’的阵眼。”林晚秋举着母亲留下的十三科密卷，指尖划过“金簇科”那页的朱砂图谱，“你看这虫道走向，和密卷里记载的‘子母同心咒’完全吻合。”她突然按住太阳穴，银镯又开始发烫——自从进入黔东南这片梯田环绕的苗寨，这镯子就没消停过。
萧凡靠在吊脚楼的木柱上，七柄飞剑正绕着他的手腕转圈，剑身上的反光在黑黢黢的竹楼里投下斑驳的光点。“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快点？”他戳了戳手机屏幕，直播弹幕已经刷到了三万条，“我粉丝都在猜这楼里藏着多少只蛊虫，有人打赌超过一百只我就得直播吃酸汤鱼。”
“闭嘴。”张三昊突然低喝一声，罗盘天池里的黑沫骤然沸腾。他拽起林晚秋往后退，刚才落脚的青石板瞬间裂开，密密麻麻的红线虫从石缝里涌出来，在地面组成了个诡异的红心图案。“这阵法会根据闯入者的情感波动变强，你那破直播再吵，咱们都得变成蛊虫的养料。”
林晚秋突然“咦”了一声，她将密卷凑近红线虫组成的图案，发现母亲在页边用苗文写了行小字。“‘双生蛊需同心解，动情处即破阵时’。”她翻译着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在这里……谈情说爱？”
萧凡刚喝进嘴里的米酒“噗”地喷出来，飞剑差点失控戳到房梁。“不是吧张半仙，你们俩平时拌嘴都能让罗盘失灵，现在要靠撒狗粮破阵？”他突然捂住嘴，因为那些红线虫组成的红心正在扩大，边缘已经舔到了他的靴底。
张三昊的耳根泛起红潮。他抓起林晚秋的手腕，银镯的温度烫得惊人。“别废话。”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张黄符，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快速绘制，“金簇科讲究‘以针通脉，以血引蛊’，你母亲的意思是要用同心咒引导蛊虫自相残杀。”他将其中一张符塞给林晚秋，“待会儿跟着我念咒，想着你最在乎的人或事。”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当她握住黄符的瞬间，密卷突然自动翻页，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母亲穿着苗服，身边站着个戴斗笠的男人，看身形很像记忆里模糊的父亲。银镯“嗡”的一声爆发出白光，红线虫组成的红心突然剧烈震颤。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张三昊的咒语响起时，萧凡突然吹了声口哨。他看见张三昊绘制的符纸上，除了常规的北斗七星图案，还多了个极小的听诊器符号——那是林晚秋的专属标记。而林晚秋的符纸上，竟画着个简化的罗盘，指针正对着张三昊的方向。
红线虫开始疯狂逃窜，却被无形的屏障困在红心范围内。吊脚楼的竹墙突然渗出黑色汁液，萧凡的飞剑猛地出鞘，将几滴溅向林晚秋的汁液斩成两半。“看来有东西不想让我们破阵。”他盯着楼梯口，那里的阴影里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张半仙，你们继续，我去会会这位蛊师朋友。”
“别杀他！”林晚秋突然喊道。她的符纸发出柔和的金光，照亮了墙角堆放的竹筒，其中一个筒口贴着的黄符，和她母亲日记里画的卧底标记一模一样，“这些蛊虫是被人操控的，操控者可能……”
话音未落，楼梯口滚下来个竹筒。张三昊眼疾手快地用符咒接住，筒盖崩开的瞬间，一只通体碧绿的蝎子爬了出来，尾针上挂着张极小的字条。林晚秋用放大镜一看，瞬间倒吸凉气——字条上的生辰八字，和她之前通过道医AI匹配到的赵无常妻子转世信息完全一致。
“是幽冥阁的‘宋帝王’。”张三昊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认出蝎子尾针上的咒文，和在威尼斯水巷发现的蛊毒印记同源，“他们在用赵无常妻子的转世信息培育万蛊之母。”
就在此时，红线虫组成的红心突然开始收缩。林晚秋的银镯飞到半空，在竹楼顶上投射出母亲的虚影。“晚秋，记住祝由科的真谛。”虚影的声音带着回响，“医人先医心，解蛊先解执念。”
林晚秋突然明白了。她拽住张三昊的手，将两张符纸叠在一起。“不是要同心，是要共情！”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符纸金光暴涨的瞬间，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了张三昊在南极冰原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背影，想起了所有值得守护的温暖，“这些蛊虫也是被胁迫的，它们的执念和我们一样，都是想守护重要的人！”
红线虫组成的红心骤然碎裂，化作漫天光点。张三昊看着那些光点在空中组成苗寨的轮廓，突然恍然大悟——所谓情蛊双生阵，根本不是要困住闯入者，而是要筛选出真正懂“情”的人。
楼梯口传来闷响。萧凡拖着个穿苗服的老头走了出来，老头怀里抱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铺着丝绸，放着本泛黄的日记。“这老伙计是被‘宋帝王’用孙子要挟的。”萧凡踹了踹老头脚边的竹筒，“这里面藏着万蛊之母的虫卵，还有这个——”
林晚秋颤抖着打开日记，第一页的字迹就让她泪流满面。那是父亲的笔迹，记录着二十年前他如何伪装成蛊师卧底幽冥阁，如何与母亲在这座吊脚楼交换情报，最后一页画着张地图，标记着枉死城的具体位置。
“原来……”林晚秋哽咽着说不出话，银镯轻轻落在日记上，与父亲画的标记完美重合，“母亲不是被囚禁，她是在守护父亲留下的线索。”
张三昊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罗盘天池里的黑沫已经消散，指针正稳稳地指向北方。“我们该去湘西了。”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梯田里的晨雾中隐约能看见五仙堂口的轮廓，“赵无常的妻子转世，还有你母亲的魂魄，都在等着我们。”
萧凡突然怪叫一声，举着手机冲过来。直播画面里，刚才还在刷“吃酸汤鱼”的弹幕，此刻已经被“玄门cp锁死”刷屏了。“张半仙快看，你们破阵时符纸发光的样子上热搜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刚才那老头说，‘宋帝王’临走前放了狠话，说论道大会上要让你们身败名裂。”
林晚秋合上父亲的日记，将它与母亲的密卷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竹缝照在上面，两本书的封面竟自动贴合，组成了完整的北斗七星图案。“身败名裂又怎样？”她抬头看向张三昊，眼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只要能查清真相，就算被整个玄门追杀，我也不怕。”
张三昊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林晚秋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质疑“市井道术”的声音都变得微不足道。就像此刻盘旋在吊脚楼上空的飞剑，就像直播间里不断刷新的善念值，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典籍里，而在每个愿意相信光明的人心里。
“走吧。”他率先迈步下楼，红线虫消失的地方，长出了株小小的还魂草，“去会会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传承。”
吊脚楼外，梯田里的水映着初升的太阳，像无数面镜子在闪烁。林晚秋握紧父亲的日记，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的地图边缘，母亲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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