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潢听着士卒禀报李臣典的死讯，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眼神里没有半分惋惜——在他看来，李臣典不过是个纵欲过度、自取灭亡的武夫，死了便死了，不值得多费心思。
他真正关心的，是这场攻破天京城的“战果”，尤其是那些沉甸甸的金银财宝，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见四周暂时无人留意这边，曾国潢便凑近曾国荃，压低声音问道：“九弟啊！你实话实说，这次攻破天京城，你弄了多少金银财宝？咱们兄弟之间，不必藏着掖着。”
曾国荃闻言，先是警惕地向两边望了望，确认没有湘军将领或幕僚靠近，这才将曾国潢拉到一处倒塌的石柱后，趴在对方耳朵上，语气带着几分隐秘与得意。
“实话实说，金银没弄多少，那些大箱大箱的银锭、金锭，早就被下面的士兵哄抢得差不多了，咱们能分到的有限。可我弄了许多其他东西啊！那些东西，可比金银珍贵多了，是无价的财富！”
曾国潢听得一愣，追问道：“其他东西？什么东西比金银还值钱？”
曾国荃神秘一笑，继续道：“是太平天国的典籍、文书，还有洪秀全当年的诏令、书信，甚至还有些太平军的军械图纸。这些东西，朝廷未必看重，可对大哥来说，却是‘心静’的关键。”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大哥远在安庆，要面对朝廷的猜忌，更要防着那些满人官员的弹劾。
若咱们只弄金银，那便是‘贪墨’的把柄，可这些文书典籍，记录着太平天国的‘逆迹’与内部隐秘，大哥拿着它们，既能向朝廷证明咱们湘军的‘忠诚’，也能摸清太平军的底细——若是将来有人拿咱们湘军的举动说事，大哥也能用这些文书做‘挡箭牌’，证明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剿灭‘逆贼’，绝无私心。”
“再说了，若外人知道大哥知道咱们手里有这些‘底’，那些朝廷里的满人就算想参大哥，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敢说咱们湘军‘不忠’，咱们就敢拿出这些文书，让他们看看太平军到底是怎么败的！”
曾国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九弟高明！我明白了！这叫‘以文掩金’，既得了实惠，又保了大哥的平安，还堵了那些满人的嘴！大哥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欣慰得很。”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曾国荃拍了拍曾国潢的肩膀，道：“你放心，你此去湖南应对两湖战场上的革命军，银两和武器我都会给你备足，那些文书典籍里，我也会挑几份与两湖地区相关的，让你带去，万一遇到太平军残部，也能有个应对之策。”
曾国潢拱手道：“多谢九弟！那我这就动身，大哥那边，你代我多说几句好话，就说我会在湖南稳住局势，不让他分心。”
说完，曾国潢便转身离去，带着随从快马加鞭赶往湖南。
而曾国荃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仍在冒烟的天京城废墟，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这场天京之战，金银是过眼云烟，真正能守住的，是那些藏在废纸堆里的“权谋”与“底气”。
封刀三日后，天京城的焦土之上，腐烂的尸骸仍未清理干净。
恶臭如浓雾般弥漫在街巷之间，连飞鸟都不敢在此停留。
就在这时，曾国藩才不紧不慢地乘船抵达天京城，踏入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刚下船，他便眉头紧锁，望着街道上堆积的尸体与弥漫的臭气，语气带着责备地质问曾国荃：“九弟，为何三日了还不把尸体处理干净？任由这般腐烂，不仅有伤天和，更怕滋生瘟疫，祸及城内仅存的百姓！”
曾国荃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无奈与“苦衷”，拱手回道：“大哥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城内长毛（太平军）的尸体成千上万，其中有普通士兵，更有不少官员将领，我得让士兵一一辨认，确认哪些是重要人物死了，哪些可能诈死逃脱。若不仔细查验，万一漏了洪仁玕，幼天王这样的大头目，日后他们卷土重来，岂不是坏了大局？”
曾国藩听着这番说辞，眉头皱得更紧，追问道：“可天气这般炎热，尸骸腐烂极快，这般放任下去，瘟疫一旦爆发，岂不是比长毛的危害还大？你可知百姓会死伤多少？”
曾国荃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为难”：“唉！大哥，您也看到了，城内这般多死人，即便我动用了三万民夫，日夜不停地清理，也得两三天才能勉强处理完。您也知道，刚封刀时，士兵们都在休整，民夫们也怕沾染尸气，召集起来不容易啊！我这不是在尽力赶工吗？”
曾国藩闻言，望着眼前仍在冒烟的残垣与腐烂的尸骸，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太清楚曾国荃的“小心思”了：所谓“辨认官员”，不过是湘军劫掠后拖延清理的借口；所谓“召集民夫不易”，也是掩盖湘军混乱与无序的托词。
可如今大局初定，若再因清理尸体之事苛责曾国荃，只会寒了湘军将士的心，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只能暂且按下怒火。
片刻后，曾国藩转移话题，语气严肃地询问道：“对了，李秀成呢？这人是太平天国的核心将领，不可不除！”
曾国荃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几分“庆幸”与“解释”：“李秀成带着城内数万大军从西门突围了，听说是想往安徽方向去，可能是要去汇合陈得才的部队。若不是他带走了这么多兵力，咱们湘军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拿下天京城啊！大哥放心，我已经派人沿西门方向追击，定会将他擒获！”
曾国藩听着这番话，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李秀成带数万大军突围，为何湘军没有提前设防？
又为何让李秀成成功逃脱？
但他没有当场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便尽快派人追击，务必活捉李秀成。至于城内尸体清理，明日必须加派人手，不能再拖了，若真闹出瘟疫，咱们湘军的名声可就毁了！”
曾国荃连忙应道：“是，大哥，我这就去安排，明日一定让民夫们加大力度清理！”
曾国藩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对了！”
“天京城已经拿下，下一步全力支援霍山，对付陈得才！”
“我有预感，陈得才父子之势比长毛巅峰时期还要强的多啊！这又是一个劲敌”
曾国藩之前算过陈得才父子的兵力，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两湖战场投入了二三十万，武汉战场的五六万，西北战场高达百万，安徽战场还有三十万。
更何况西北马画隆，马文义，马占熬都还没算呢！
最主要是陈得才父子拥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啊！
曾国藩不得不感慨：“陈逆比长毛更难对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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