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控制舱里，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柏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钉死在角落的担架上，凝在南宫月指缝间那缕幽幽的青光上。那光芒淡得像濒死的萤火，却带着种穿透骨髓的宁静，在劫后余生的血腥气与铁脑壳外泄的狂暴威压之间，硬生生撑开一片清明。
“老…老板？”竹竿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劈了叉，“那纸片…它…它成精了？”
林陌没应声，眼神比手术刀还利，在南宫月惨白的脸和发光的残页间来回剜。深度昏迷，脉搏细得像蛛丝，残页却亮得执拗——这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要么是残页在自发护主，要么…是被铁脑壳硬抗轨道激光时的能量风暴给惊醒了？
“扫她！生命体征，能量场，所有数据！”林陌的声音砸在地上能弹起火星。
竹竿打了个激灵，缠着绷带的手在控制台键盘上翻飞。数据流瀑布般冲刷屏幕，他忽然怪叫一声：“老板快看！生命体征虽然弱，但脑电波活跃度在疯涨！完全不像昏迷！还有这能量场…频率和残页的青光一模一样！这是…这是在给她输能续命？！”
林陌的心脏猛地攥紧。输能续命？这倒成了意外之喜。他快步蹲到担架旁，指尖悬在离残页寸许的地方。那青光带着山涧古泉的凉意，沁得人灵台清明，竟和他贴身藏着的另一块残页碎片产生了丝微不可察的共鸣。铁脑壳那边翻涌的熔金色能量扫过时，青光会轻轻震颤，却始终没熄灭。
暂时安全。林陌松了口气，目光转向舷窗外。声呐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能量信号正像风中残烛，在轨道激光炸出的深海巨坑边缘闪烁——人造灵石核心碎片！
“竹竿，锁定碎片位置。”林陌站起身，作战靴踩在碎玻璃上咯吱响，“叫‘深海幽灵’队下去捞。”
“收到！”
舱侧暗门滑开，三台漆黑的球形无人机悄无声息潜入海中。这些搭载了吸波涂层的小家伙像深海里的幽灵，朝着信号源猛扎下去。
海面之下，是片被煮烂的地狱。
轨道激光灼出的真空腔早已被海水填满，却留下个直径百米的焦黑巨坑。浑浊的海水中悬浮着熔融又凝固的金属渣，被瞬间蒸熟的鱼虾残骸，还有些不知名的、扭曲成怪状的生物骨骼。
“深海幽灵”的探照灯刺破黑暗，在坑底的金属褶皱里，那枚指甲盖大的灵石碎片正泛着青白微光。周围的海水都仿佛被它滤过，透着种诡异的清澈。
“接近目标…能量稳定…”竹竿的声音发飘，“准备打捞——”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爆出一片雪花！无人机传回的最后画面里，碎片的青光猛地暴涨，无形的能量波扩散开来！
“操！信号全断！无人机废了！”竹竿拍着控制台跳脚。
林陌的眉峰拧成了疙瘩。这能量脉冲不像攻击，更像…对机械造物的本能排斥？
“老板！水下有活物！暗河的蛙人！”格伦的吼声从通讯器炸响，“正朝深坑冲！”
声呐屏幕上，数个红点像嗜血的鲨鱼，正从侧翼包抄。林陌眼底泛起寒光：“格伦，用直航鱼雷拦！别用制导的，小心被碎片干扰！”
“明白！”
深海里传来闷响，浑浊的泥浆翻涌如沸腾。爆炸冲击波暂时冲散了蛙人阵型，却没彻底拦住。
林陌扯掉沾血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作战服：“给我深潜服。”
“老板你疯了？！”竹竿急眼，“那碎片的能量场——”
“只有我能去。”林陌扣上头盔，面罩里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体内有同源灵能，能压得住那排斥力。”
减压舱门打开的瞬间，刺骨的海水瞬间灌满口鼻。林陌启动推进器，两道光柱劈开深海的墨色。越靠近坑底，那股排斥力越明显，抗压服的金属关节咯吱作响。他试着调动丹田那缕微弱的灵能，像张开层无形的伞——排斥力果然弱了大半。
坑底的景象触目惊心。扭曲的金属残骸间，那枚灵石碎片静静躺在块黑色熔板上，青白光芒流淌如活物。这就是“星尘”，父母用毕生心血炼出的火种，科技与修真的交汇点。
林陌掏出特制收容罐，对准碎片启动磁力场。碎片轻轻震颤，像是在犹豫，最终还是顺着引力滑向罐口。
就在罐口即将闭合的刹那——
噗嗤！
水声里混进利器破革的轻响。林陌猛地转头，只见道黑影从浑浊海水中暴射而出！暗河的蛙人！这家伙不知藏在哪个角落，握着柄泛着幽蓝诡光的骨匕，直刺灵石碎片！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林陌眼睁睁看着骨匕尖端要触到碎片，心脏骤然停跳——
嗡！！！
灵石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股远比之前强百倍的能量波轰然扩散，首当其冲的骨匕瞬间化为齑粉，连带着那名蛙人。黑色潜航服在青光中像纸糊般消融，露出的躯体从指尖开始寸寸汽化，连血雾都没留下半点。
林陌后背的冷汗瞬间冻成冰。这碎片温和的外表下，藏着能瞬间湮灭生命的恐怖力量！
他颤抖着手合上收容罐，通讯器里传来竹竿的尖叫：“老板！你那边怎么了？检测到巨量能量爆发！”
“没事，碎片到手了。”林陌的声音还在发颤，上浮时才发现，掌心的收容罐壁上，竟凝着层细密的霜花。
回到控制舱，林陌第一时间看向担架。南宫月指缝的青光似乎更亮了些。他把收容罐放在控制台，忽然瞳孔骤缩——碎片内部，无数比发丝还细的金色纹路正在缓缓流转，竟和《天衍诀》残页上的符文隐隐相似！
科技与修真…同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整艘货轮突然剧烈震颤！控制舱的灯疯狂闪烁，警报声撕心裂肺。
“空间读数爆表了！”竹竿的脸惨白如纸，“老板你看前方！那片坐标海域…空间在崩裂！”
林陌扑到舷窗前，浑身的血都凉了。
货轮前方的海面像被巨手搅翻的豆浆，乌云拧成个通天漩涡。漩涡中心，银蛇般的空间乱流疯狂窜动，海水被撕扯着倒灌进虚无。而在那片混沌的尽头，座青黑色的巨山正缓缓显现——山体上悬浮着破碎的宫殿群，缠绕着锈迹斑斑的巨链，散发着亘古洪荒的死寂威压。
“昆…昆仑？”林陌失声。母亲手稿里的星图标记，竟然是座从空间裂缝里挤出来的神山？
难道是刚才碎片爆发的能量，加上铁脑壳硬抗轨道激光的余波，硬生生撞开了秘境入口？
货轮像狂风中的落叶，被无形的巨力拽向漩涡。引擎发出濒死的咆哮，却根本抵不住空间的撕扯力。
“要被吸进去了！”竹竿死死扒着控制台。
林陌看着越来越近的破碎宫殿，又看看罐中流转着金纹的碎片，最后落在南宫月指缝那抹顽固的青光上。
“所有人固定好！”他突然扯开嗓子，声音在轰鸣中炸开，“我们冲进去！”
与其被空间乱流撕碎，不如赌这一把！
货轮船头猛地昂起，像头绝望的野兽，一头扎进那片电闪雷鸣的空间漩涡。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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