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辆银灰色的汽车疾驰而来，闪电一般在郁江离身前戛然而止。
不及细想，车上已经走下一个人。
黑色的衬衣散漫地解开两颗扣子，锁骨和喉结在柔软的路灯下略显冷清。他脸色不善，一如临溪的天气，阴沉沉的。
郁江离带着曲玲珑转身就走，一只大手直接将曲玲珑抢了过去。
曲玲珑在他的手臂上像一条柔软的绸缎，郁江离还没开口，他已将曲玲珑塞进后座。
“上车。”
顾霜辰冰冷地吩咐道。郁江离看看曲玲珑，又看看吴俊池，吴俊池不可思议地盯着顾霜辰，硝烟的气息渐渐在空中弥漫。
顾霜辰伸手钳住郁江离的下巴，蛮横地转向自己，一字一顿：“上车。”
吴俊池一把抓住顾霜辰的手腕，冰冷地调笑道：“顾霜辰，你还真是博爱！”
顾霜辰一只手将郁江离拽到身后，清俊的眉眼平直地看向吴俊池：“俊池，她不是秋玉芷。”
“呵呵……”寒风中，吴俊池忽然干笑起来，“顾霜辰，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来提醒我？你自己呢？你看看她的脸，”说着，吴俊池指着郁江离，“你看看这张脸，只要稍微动几刀，你怎么确定郁江离不是曾经的阿芷呢？”
“你真是疯了！”
吴俊池步步紧逼，顾霜辰护着郁江离连连后退。
直到砰的一声，郁江离的退路被汽车挡住，两人再也没了后退的余地。
吴俊池眼睛猩红，像是要吃人一样。郁江离原本不怕，面对吴俊池，她有脱身的胜算，但现在，她躲在顾霜辰的背后，大脑一片空白。
吴俊池将目光转向她，还没说话，她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吴总，”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追了出来，“吴总，小姐要跳楼！吴先生让您赶紧回去！”
“报警！”吴俊池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江离。
当初，他就是对秋玉芷太过放松，她才有机会怀了顾霜辰的孩子！
一想到秋玉芷和那个孩子，吴俊池的眼底更加疯狂，脸上青筋一根根凸起。他猛地挥起拳头。
那一瞬间郁江离下意识抱住顾霜辰，将头埋在他的后背。
顾霜辰不闪不避，只等待时机一把控制吴俊池。然而，拳头并未落下。
助理死死拽住吴俊池的胳膊：“吴总！小姐是任性了些，但她受罚，到底是为了您啊！您就回去看一眼！”
想到妹妹，吴俊池渐渐冷静，眼底的猩红褪去少许。
最终，助理连哄带劝，拖着吴俊池向那辆黑色商务车走去。
郁江离还没站稳，已经被顾霜辰揽着推进车里。
顾霜辰迅速上车，不容分说地帮她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向景氏公馆开去。
汽车里安静得出奇。顾霜辰没开口，郁江离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她静静看向窗外，深夜里，远处的灯光彩带般掠过，顾霜辰牵着郑晚宁离开会所时那决绝的身影，一遍遍在她眼前上演。
景氏公馆。
安保人员远远看到有汽车直奔景氏公馆，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待走近一看，竟不是自家车子。
顾霜辰一路上的思绪都被郁江离左右着，忘了给景澜打电话。
汽车在门口正中间停下，顾霜辰给景澜打了电话，很快，大门缓缓打开。
汽车沿着海棠树一路向里，路灯透着柔软的白光，明而不亮。转过几道弯，便看到一座仅有三层的楼下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劲瘦高挑，穿着一身海灰色珊瑚绒睡衣， 站在路灯下。
顾霜辰将车靠边停下，曲玲珑已经睡得深沉，景澜将她从车里抱出。
郁江离将曲玲珑的包和披肩收拾好，递给一旁的佣人。
景澜看看顾霜辰，又看看郁江离，微妙的气氛沿着空气迅速扩散。
景澜没多说什么，抱着曲玲珑准备上楼。
“景先生！”郁江离叫住景澜，诚恳地解释道：“玲珑原本不想打扰你，但我不知道她的住址，只好……”
“没关系，谢谢你！”景澜回过头，笑了笑：“你们女人的友谊还真是莫名其妙！”
郁江离愣了一瞬。她和曲玲珑的友谊，只怕也是过眼云烟。
景澜又看向顾霜辰：“我就不留你们了，改天一起吃饭！”
顾霜辰点点头，拉着郁江离上了车。
当着景澜的面，郁江离并没有抗拒，只是很明显，以前那双眼里总是羞怯和期待来回交织，现在却冷漠得像寒凉的夜。
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很急。
路口一辆车都没有，但前面是红灯。顾霜辰轻轻踩下刹车。
车子停稳，郁江离忽然发现外面的街景十分陌生。
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她回过头，惶惑不安地看着他。
“先去萧瑾生那里上药。”顾霜辰似乎看出她的疑问，简略解释道。
“我没事，不需要。”
说完，郁江离低头看了看手背，手背上的血已经凝固，只要注意，不会有事的。
“万一留下疤痕……”
“又不在脸上，不影响你们想起秋玉芷。”
车内气氛紧张而沉默。
修长的手指握紧方向盘，顾霜辰索性停了车：“郁江离，我对你不好吗？”
“好，所以我很感激你。”
“怎么感激？”顾霜辰转头看向郁江离，斑驳的树影投进车窗，他第一次看不到她的情绪。
郁江离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你送我的东西，我会折成钱还给你。”
“呵！原来是钱，好啊！那你打算折多少？”
“不知道。你算好，让人通知我吧！”
顾霜辰怔怔望着郁江离，他不敢相信，这样无情的话竟然是从那只烟水绿的小蝴蝶嘴里说出。
原来在她的眼里，他的感情是可以折成钱的。
顾霜辰恍然发现，原来自己这样愚蠢可笑！
他忍着眼底的泪水，笑着点头：“好！”
说完，解开车门锁，探过身子，将副驾车门打开，眼睛却一直落在那张清秀的脸上。
郁江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推门下车。雨幕中，清瘦的身影迅速变小，最后缩成一点，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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