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和你们一样，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大部分的八级工师傅来说，一些对普通工人来说严重的处罚，对他们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
让他们在乎的，更多的是一个面子。
倒不是他们的思想有问题，就是当久了八级工，自然而然会被车间里的其他工人尊重。
时间一久，就会对面子比较看重，特别是面对其他八级工的时候。
当然，换一种说话，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这些老师傅都比较有荣誉感，想要做到最好。”
在宋挂循循善诱下，这番话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不管是梁文娟还是廖主任，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们回想了一下，这些八级工师傅，确实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情况。
对钱票基本不太在意，反而是在对错上争的面红耳赤的。
特别是在面对其他八级工的时候，就算是做错了，也基本没有人会承认错误。
“你说的没错，对他们来说，面子比大部分事情要重要，有时候为了面子，可以做出不少妥协。”
廖主任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大概猜到宋挂要说什么了。
如果是朝着这个方向来杀鸡儆猴的话，那操作的空间就非常大了。
不但不会影响到生产，还有可能让生产速度提高。
毕竟这些在夜校当老师的老师傅，都做过不地道的事情。
他们一旦抓一个典型出来，其他人都会担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梁文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带这些惊叹的说道：
“宋同志，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要是我们早点认识，我们厂的夜校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我之前就说过，你们能建立起夜校，绝对是凭着厉害的实力，而不是那些酸的人说的，考的全是运气。”
刚才那番话，宋挂不光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还证明了梁文娟的决定没错。
厂里的领导也不都是支持她邀请宋挂、李林两人过来的，她其实也顶着不小的压力。
但宋挂给出这个思路，就已经让她不再有压力了。
不管能不能解决好，至少解决方向是有了。
“其实就是走访的时候下过不少次车间，对车间工人的情况有些了解，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
我们可以用的办法，其实也不止这一个，不过这个是最容易操作的。
梁主任之前说的没错，杀鸡儆猴的同时，我们还可以奖励一些人。
至于是一个还是三个，是给出全厂表扬，还是其他荣誉，那就是需要讨论决定的事情了。”
宋挂的解决方式说起来其实非常的简单，就是杀鸡儆猴和矛盾转移。
虽说办法老套，但是管用就行。
梁文娟点点头，有些急切的说道：
“我现在就去和厂长说，今天下午就开个小会讨论，尽早把这事儿定下来。”
说完她就飞快的朝着厂部大楼跑，脸上还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看着她的背影，廖主任带着些无奈的笑笑：
“宋同志不要介意，梁主任就是这个性子，其实她这个人，就是轴了一点，办事情还是非常快的。
在梁主任没调过来之前，我们技术部想要材料都要拖很久，现在只要申请打了，三天内就可以到位。
厂里的其他生产材料也是，基本都能提前把材料运回来，不像是以前那样，经常要工人等材料。”
“廖主任你对梁主任的评价挺高的，好像还知道我之前有些看法？”
宋挂饶有兴趣的听他说着这些事情，对于梁文娟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现在倒是能明白，为什么廖主任会帮着梁文娟了，合着这就是技术部的财神，关系不好才不正常。
“大家都差不多，梁主任有时候的想法不是那么成熟，一开始都会有些误会。
其实她的问题我们厂里的领导都是知道的，不过她也就只有这些问题了，在工作上她是绝对可靠的同志。
只要是任务明确，就能很好很快的完成，是最让人放心的一环。
其实这次原本接手夜校的并不是梁主任，而是我们厂的另一个副厂长。
只是前段时间，这个副厂长出了一点问题，调去西北方的工厂了，梁主任才临时接了过来。”
廖主任不紧不慢的说着，眼中还带着些许苦涩。
要不是那个混蛋最先接手，夜校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宋挂对此倒是颇为惊讶，这些事情宋领导给的资料里可没有写。
这种事情宋领导肯定是不会瞒着他的，那就只可能是这件事情之前在厂里都算是秘密，知道的人就没几个。
在大家知道夜校领导的时候，就已经是梁文娟在管理了。
这种情况下，梁文娟居然一直没和他解释，这倒是……
“原来是这个样子，我就说梁主任风风火火的样子，要是看出来夜校有问题，早就想着解决了。
就算不能解决，也会先停了夜校，这种事情我觉得梁主任还是做的出来的。”
宋挂开了个小玩笑，随后重新把话头拉了回来：
“我提的这个办法，找个人处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去还是要宣传科配合的。
让这些老师傅们的心提起来，让他们觉得随时可能还会批评下一个。
这种时间越长，他们的情绪就越紧张，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全厂通报表扬了。”
“我明白了，宋同志你真的很厉害。”
廖主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赞叹，还有这一抹心惊。
这位宋同志实在是有些可怕了，三言两语就给出了打破夜校这些老师傅们默契的办法。
而且他给出的这个办法，完全可以用在别的地方，真是把宣传玩出花来了。
还好这是自己的同志，这要是敌特，或者有什么坏心思，廖主任都不敢想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术业有专攻，我毕竟是搞宣传的，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见解的。
就像是我看廖主任你一样，给我再多的时间见，我都不可能研究出钙奶饼干。”
宋挂眯眼笑着，带着几分洒脱。
这个办法给出去，他就很难和食品厂这些人成为朋友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不能成为朋友，也能保持不错的关系。
梁文娟不说，至少廖主任很清楚，和他这样一个人保持联系是非常有必要的，谁都不知道食品厂之后还会不会有用到他的时候。
“哈哈哈哈，对，术业有专攻，宋同志我们接下来，是继续去其他车间看看，还是回我们技术部？”
廖主任愣了一下，接着便是爽朗的笑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刚才自己有些过分，人家过来帮忙，帮着出主意，他还在这里腹诽起别人来了。
宋挂要只想走走过场，今天都不用过来，晚上过来看一下就行了。
不管食品厂的夜校怎么样，都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要去看这么多工厂的夜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正常不过了，领导也不会为难他们。
但宋挂还是来了，而且还提前过来查看他们食品厂的情况。
这足以说明宋挂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了，而且他还马上要解决他们食品厂夜校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廖主任真诚的开口说道：
“宋同志，对不起。”
“啊？没事没事。”
宋挂被这突如其来到道歉弄的有些懵，习惯性的回了一句。
“这样，我们先去其他车间看过一眼，然后就回技术部等着。
梁主任去汇报之后，说不定你们厂长、书记会过来找我们，总不能让他们等我们。”
他知道今天想要看看食品厂是没机会了，不过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接触，不差这一次了，他倒也没什么遗憾。
廖主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宋挂说了之后，就带着他去了食品厂的面包车间。
车间里的香味依旧浓郁，但和宋挂以前闻到的面包香气还是有不小的区别，这股味道闻起来更多是的面团烤香后的甘甜香气，而不是那种带着几分油腻的味道。
这个面包车间，做的就是没有任何夹心的面包，流程比钙奶饼干车间要简单不少。
看着一个个面包被生产出来，宋挂脸上不知不觉的带上了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食物生产出来，他心中竟是生出了几分安宁。
十几分钟后，从面包车间出来，走回技术部的路上，宋挂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就在这种状态下，宋挂见到了食品厂的张厂长。
“你就是宋挂同志吧，很高兴见到你，之前去部里汇报的时候，我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宋同志的事迹啊。”
张厂长非常热情，看到宋挂的第一时间，就笑容面满的快步走了过来。
宋挂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都搞得有一些尴尬，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同样非常热情的和张厂长握了手：
“张厂长，今天临时联系说要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抱歉。”
“诶，都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嘛，宋挂同志你就是太谦虚了。
之前我听文娟说了你提出的建议，我觉得这样解决是非常不错办法，只是有一些细节想要询问一下。
我们先进办公室聊，你在厂里走了这么久，先休息一下。”
张厂长说着，还给宋挂分了一根烟。
他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予了宋挂最大的尊重，没有任何的怠慢。
要知道可是食品厂的厂长，哪怕是面对李怀德这个轧钢厂的厂长，也完全可以昂着头用鼻孔看人。
可这位张厂长，对宋挂完全没有任何厂长的架子，完全是按平等的态度和宋挂交流的。
这种态度让送宋挂非常舒服，同时对食品厂的领导班子更多了几分好感。
几人一起去了技术部主任办公室。
直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宋挂在沙发上落座，张厂长才在他右手边坐下，轻声说道：
“宋同志，我就不绕弯子了，直接说说现在的问题。
如果参考你的意见，对夜校这些老师进行处理，势必要对一部分不应该被表扬的人进行表扬。
虽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可这也对我们这些厂领导的威信是一个打击。
工人们不会想要知道，我们有什么计划，他们只会知道这些人哪怕和厂里的命令对着干，厂里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还是会表扬他们。”
张厂长眼中带着几分担忧，还带着几分希冀。
他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强人所难，这本就是一个矛盾的事情，造成这个情况，问题全都出在他们身上。
宋挂给出的办法已经非常不错了，可他还是想问一问试试，看看宋挂能不能给他一个惊喜，或者说希望。
然而在他的目光下，宋挂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一幕，张厂长有的只是苦笑，果然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能没代价的解决。
“张厂长，我想这件事情你应该是误会了。
用我们宣传科的角度来看，你说的这个情况，是完全不存在的。
工人们的想法，和我们这些搞行政搞宣传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表扬，给的可不是什么荣誉，而是告诉了所有人，这些事情都是这个人在搞鬼。
到时候厂里会有不少骂战，工人们完全不会在意厂里做了什么，只想看这些八级工互相攻击。”
声浪越高的事情，久越容易失去理智，大众是非常容易被裹挟的。
张厂长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还是站在领导的视角上，完全没考虑过工人会怎么想。
这其实是这些工厂的领导身上普遍存在的问题，脱离一线太久，已经不知道工人们会想什么要什么了。
“嗯，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足以把厂里做的这些事情淹没？
这会不会，出现恶性事件？”
张厂长还是非常冷静的，夜校事情要解决，可不能是以牺牲厂内安定来解决的。
如果事情真的像宋挂说的这样发展，是非常有可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程度的。
“这就需要厂里的领导来把握时间了，只要不把事情压的太久，不让这些老师傅的神经绷的太紧，就基本不会出现恶性事件。
当然了，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有些意外谁都没办法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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