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乱将自己的命给送掉了的人，蒋正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就在蒋正死后半个月，汪卫也被打的仅以身免，狼狈逃回了京师。
平叛的失败，可不仅仅是损失了大批精锐，还代表着朝廷短时间内再度平叛了。倒不是兵力不足，而是朝廷的国库拨不出供应平叛需要的大量粮草了。
沐辰无奈，在邗王沐律的建议下，让各地兴办团练平靖地方。
……
沐肇脸色阴沉地坐在东宫的书房里。
沐肇可不是笨蛋，鼓励地方兴办团练会带来什么后果，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可以说，朝廷对世家最大的威慑——兵权，将再无威慑了。
沐肇可以想象，等到自己登基后，面对的将是怎样飞扬跋扈的世家。
可是沐肇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两路平叛大军……
江南大军就跑出了一个副帅许近一个偏将胡山，其余将士就活了不到三千人。河北大军元帅汪卫倒是跑出来了，但其余的将士全没了。
朝廷倒不是没有兵马，而是没有足够的粮草。京师的粮仓要保证京畿和西北边军的粮草供应，为了平叛已经支应了一大批粮草出去，短时间不可能再拿出一批粮草出来了。
而地方上的粮仓……
就大虞官场上的风气，沐肇就没指望地方粮仓能有多少粮食。说真的，要是地方粮仓里有粮，不求满仓，只要有个仓储量的三成，都能将这次粮荒给赈下去，而不会闹出民乱。
只能说，这群饕餮太能吃了，将粮仓给吃空到了那种地步！
沐律的心情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兵权一旦下放，要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但是现在，兵权是不得不下放了，因为现在是皇家有求于世家。既然是求人家办事，就得让渡利益。
皇家不是拿不出其余的利益，而是那些利益世家看不上，世家要的，就是兵权！
沐律相信自己那父皇不是看不出来，但看出来了又怎么样？
两路平叛大军丧尽，短时间内又组织不起新的平叛大军，就只能是兵权下放了。
沐律长长叹口气，为自己的未来莫名忧心了几分。
……
南凉县，看着从商队打探来的消息，沐星河和蔺琛这对翁婿相视无语。
商队的消息都不知道是传了几手的了，肯定很失真。但再怎么失真，朝廷平叛大军大败是做不得假的，而且恐怕真的如同商队传的那样，是两路都全军覆没了。
“岳父大人，朝廷短时间还能组织得起两支三万人的大军吗？”沐星河略带着忧心问道。
“大虞有兵八十万。”蔺琛缓缓道，“其中边军员额四十万，东西二都禁军三十万，剩下的十万分驻地方。老夫在的时候淘汰老弱，大力打击吃空饷，可惜，也没有彻底杜绝吃空饷的行为。
但老夫的措施还是有点效果的，禁军基本上是全员满额，边军满额应该超过了七成，至于地方驻军，老夫就爱莫能助了。”
“地方驻军吃空饷有多严重？”沐星河问道。
“崖林郡因为边上的两个藩属国甚是恭顺，所以这里没有边军驻扎，都是靠郡兵维持的。再加上崖林郡是一个富郡，所以朝廷给崖林郡的员额是比较多的，达到了一万三千人。”蔺琛答道，“老夫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数。崖林郡的郡兵数量是天下郡兵排第三位的，仅次于东都要地兴昌郡和西都要地安河郡。”
沐星河咂了咂舌道：“这三个郡恐怕要了天下郡兵员额的一半吧？”
蔺琛点点头道：“差不多吧，本来崖林郡以前也是有边军的，但是南凉县成了大疫之地后，边军也就都撤了。但是吧，有些面子还是要做的，就将崖林郡的郡兵员额给提高了。”
沐星河若有所思道：“那前段时间诏书说要让各郡募兵自守，那这是朝廷出钱还是地方出钱？”
蔺琛道：“郡兵是朝廷发放粮饷，各郡自募兵马则是自己筹措钱粮，这种兵不叫郡兵，一般叫乡勇兵，当然，更多的是称呼是团练兵。”
沐星河打了个寒颤。
团练……
沐星河对团练不仅没一点好感，甚至带有一种刻骨地仇恨。
原因就是前世他的高祖父。
前世沐星河可是听高祖父诉说过家里的苦难的。
他们那一大家子，虽说也是地主，但却是开明地主。别的地主怕红军，他高祖父却是自愿烧地契，甚至还送了两个儿子参军。
他高祖父只盼一件事，红军解放了全国后将洋人都赶出去！用高祖父的话来说，种地赚钱就是为了给能赶洋人的军队的。
可是没想到，白狗子带着还乡团来了。
高祖父因为人好，被乡亲们保护起来了，可是其余亲人……沐星河的太祖父就是死难的一员，幸亏留下了遗腹子，才有了后来的沐星河。
不过好人有好福气吧，高祖父一直活到了沐清河读高中才去世，甚至市里都来了领导送行。
用高祖父的话来说，地主怎么了？老子是跟长工一起下过地锄过田，给红军带过路送过粮的红色地主。
平生最看不起那群只会吸血，一看到洋人就卑躬屈膝没有脊椎骨的狗杂种地主。
正是家里遭过那些白狗子团练的苦难，沐星河对于团练两个字那是相当应激。
见沐星河的脸色铁青，双眼散发出一种嗜血的红光，蔺琛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这、这是怎么了？
好半天，沐星河才平复下去，轻声道：“岳父大人，您说，朝廷将兵权下放，需要多久才能平定此次民乱？”
“难。”蔺琛摇摇头，“根据商队的消息来看，两地乱民已经无惧生死了，朝廷最好的办法招安已经没有效果了。那么，就只能一仗仗打过去。要想快速平乱，最好的办法是调动边军。边军多精兵强将，比起两京禁军都强上一大截，更别提那些临时招募的团练了。
可惜的是，朝廷不敢调边军的。东北的柔濡汗国、北方的高车汗国、西北的金雀汗国，全都是心腹大患，哪里敢调边军入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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