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三，你这话可说得太不对了！”劳纤夫瞪大双眼，声音里带着愤怒和不满，“人要是没有感恩之心，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你难道忘了年初那场洪水吗？那时你们一家逃难到舟航，官府施粥的队伍排得老长，可轮到你们的时候早就没粥了。是谁家的粥让你活了下来？是李员外！你自己也说过，李员外的大义让你们这些破落户得以活命！”
胡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随即反问道：“就算李员外有恩于我，可这跟现在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劳纤夫见众人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知道是谁雇我们做挑夫的吗？”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的人。
“不就是胡人吗？还能有谁？”有人随口答道。
“没错，这就是胡人的船。如果不是他们，还能是谁的？”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就是……就是……”一群饿得虚弱无力的纤夫勉强喊了几句，却显得有气无力。
“劳老大，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这船是胡人的，这粮也是他们的。他们想赚黑心钱，我们抢一点又怎么了？”胡老三的话顿时就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然而就在此时，萨尔鲁拉住了正要上前劝阻的昂克鲁，低声说道：“别急，先等等。这个人很有意思。”萨尔鲁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的家乡纳地奥，这种场景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一群饥民竟然能为了所谓的“恩义”而忍住饥饿，只为了守住那一份微不足道的道德底线。
“胡老三，你错了！这批粮食其实是李员外家的！”劳纤夫激动地大声说道，“李员外、王员外还有上官员外，他们可是舟航城出了名的大善人啊！他们的粮食从来不是拿来卖的，而是用来救济百姓的。说不定这次的粮食就是要送到粥铺去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舟航的百姓就有救了！舟航的百姓就有救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这个说法。一个纤夫冷冷地反驳道：“谁知道呢？商人会放着钱不赚，白白施舍给我们？哼，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劳纤夫急得直跳脚：“不！李员外他们不会这样！自从洪灾以来，他们一直在施粥！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
“不可能！天下商人怎么可能把我们这些灾民放在心上？”另一个人冷笑着说道。
眼看场面又要失控，劳纤夫焦急地朝胡老三大声喊道：“胡老三，你说句话啊！再这么下去，事情可就闹大了！”
胡老三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各位兄弟，听我说几句。有不少兄弟跟我一样，都吃过李员外、上官员外和王员外三家的粥。虽然粥很稀，但至少不像官府那样掺石子。我觉得他们是真心为我们百姓着想的。所以，我相信这批粮食一定会用来救济我们的。如果我们在这里把粮食抢了，那舟航城其他还在挨饿的百姓怎么办？”
“我们就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李员外是大善人，他怎么会怪我们？”人群中有人嘀咕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劳纤夫听到这里，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如果我们在码头上乱来，粮食没人抬下船，最后耽误的是谁？而且，万一李员外他们看到我们这样抢粮，以后再也不给百姓施粥了怎么办？兄弟们，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舟航城的其他百姓该怎么办？”
“嗯……这倒也是。官府已经好几天没施粥了……”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就在争论继续的时候，李员外忽然出现了。他听到众人的议论后，急忙开口解释道：“各位乡亲，安静一下！这批粮食确实是我们三家的，一部分是用来施粥的，另一部分则是军粮。这是我们从北方辛苦弄来的粮食。只要有我们三家在，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证舟航城不缺粮！”
“看吧，我就说李员外、上官员外和王员外是大善人吧！有他们在，肯定不会让我们饿死的！”劳纤夫感激地说道。
“谢过三位员外的活命之恩！”纤夫们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们担不起啊！”三个员外慌忙上前扶起这些人。
“上官员外，官府不管我们这些贱民，要不是你们肯开粥铺施粥，我们早就无依无靠了。”一名纤夫紧紧抓住上官员外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不敢当，不敢当！老乡们，快请起吧。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李员外环视了一圈，语气中透着真诚。
“对啊，乡亲们，快起来吧。你们早点把粮食搬下船，我们就能早点设粥铺，城里的乡亲们也能早一天吃上饭。”王员外在一旁补充道。
“对，对！兄弟们，我们快点把粮送下船！想想家里还有亲人正在挨饿呢！”劳纤夫站起身，带头朝船舱走去。其余的纤夫听了他的话，也纷纷站起来跟着去了。
看着这群疲惫不堪却依然坚持工作的纤夫，王员外低声对其他两位员外说道：“上官兄，李兄，等会儿给他们结算工钱的时候，我想再给每人三斗粮。”
“三斗粮？我们不是已经给了工钱吗？为什么还要额外给粮？”上官员外有些犹豫。
“你看他们的样子，以前没闹洪灾的时候，他们一人扛一袋粮都不费劲，现在两个人才能勉强抬动一袋。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干活？再说，现在城里易子而食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我实在不忍心啊……”王员外摇头叹息，语气中充满了悲悯。
“确实是啊，这次灾荒持续的时间太久了。”李员外点了点头，感慨道，“江南道也不是没闹过灾，但像这次朝廷对江南完全不理不睬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就在这时，萨尔鲁走了过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上官员外，李员外，王员外。”
“萨尔鲁兄弟，你来了。”李员外虽然对他之前换回的粮食太少有些生气，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萨尔鲁兄弟，这一趟你们辛苦了。不过现在胡总督要平叛，我们这些乡绅总要为皇事做出一些贡献。所以我们打算捐一些换粮食给朝廷，可惜库房的粮食实在没有。希望萨尔鲁兄弟能再出海帮我们换些粮食回来。”王员外急切地说道，“放心，这次我们仓库里还存有一些瓷器，希望能尽量多换点粮食回来。”
“可是，我。。。”萨尔鲁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次用白叠布换粮，亏的太远了。还有些粮还没运回来。
“萨尔鲁兄弟，别放在心里。”王员外笑了笑不以为意补充道：“那群硫翌的蛮子，连我们天朝上国官府的粮也敢坑。我和李兄还有上官兄，准备上报给抚台大人了。到时候宋提督会带着水师去宣慰一下什么叫天朝威严的。所以你只管带着瓷器去换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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