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无所谓,不管男女都是我自己的生的......”
下一秒,吴萌果然脸色微变,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我公公婆婆他们就不是这么想了。”
“你公公婆婆想要男孩啊?”
林熙雨为她涌起一抹担心。
“是啊。”
吴萌坦言:“他俩一心想要个孙子,孩子的小衣服买的都是男孩的式样。”
林熙雨不能理解:“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了,还这么重男轻女啊?”
“以前听你说,顾彬的姥爷想要孙子,非得让他跟着自己姓,我就当是个笑话听......”
吴萌苦笑:“没想到现在,这种事居然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真的是很担心,万一生的是闺女,婆家不给好脸色看,那日子可怎么过啊......”
“李亮呢?”
林熙雨秀眉轻颦:“他是怎么想的?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嘴上不说......”
吴萌目露怅然:“我能看出来,也是想要儿子。”
“这不还没生出来嘛。”
林熙雨试着安慰:“不管男孩女孩,生出来再说,公婆不喜欢自己养,大不了回上海,不用伺候他们,乐的清闲。”
“我也是这么想的......”
吴萌见她和自己想法一致,嘿嘿一乐,又开心的笑了:“熙雨,咱俩不愧是好姊妹,我就知道来你这儿就对了,只要和你聊一聊,不管什么烦心事,都能抛到脑后。”
“在我家吃晚饭吧......”
林熙雨也笑了:“我给你做个你最喜欢喝的排骨山药汤。”
“不吃了。”
吴萌笑着婉拒:“再聊几句我就得走了,得趁着天黑之前到家,要不然回家晚了,又要看婆婆的脸色。”
“你这是一个人回娘家?”
林熙雨蹙眉:“李亮呢,没陪你回来?”
“他训练忙着呢,没空。”
吴萌有些懊恼的说:“早知道他成天训练不着家,我就不从上海回来了,现在还是见不到面,和两地分居有什么区别?”
“部队训练这么忙吗?”
林熙雨目露惊讶:“你们不都住在一块儿了吗?至少一早一晚能见到吧?”
“甭提了.......”
吴萌没好气的抱怨:“看亮子的作息,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了,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我还没醒,晚上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熟了,我们俩名义上是夫妻,完美的错过了所有可以见面的机会。”
林熙雨憋着笑说:“你可以晚睡一会儿,等他回来呀。”
“不是我不想等他,是怀了孕以后熬不住困。”
吴萌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以前在上海的时候,我也经常熬夜,一开始公司人少,没白没黑的加班,熬通宵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现在不行了,自从怀了孩子,老是感觉又乏又累,吃了饭就想打盹,不睡不行。”
“怀孕是挺辛苦的......”
林熙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要不都说没有生过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呢,体会不到当母亲的辛苦,也就无法理解母爱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无法真正的领悟,母爱究竟有多么伟大。”
“我现在就已经能体会到了。”
吴萌轻抚着自己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大发感慨:“为了这个孩子,我已经放弃太多了,不仅是年薪几十万的工作,还有无拘无束的生活。”
“以前自己一个人,体会不到和公婆相处的不易,现在不一样了,一点琐碎的小事不对付就会有摩擦,我不想让亮子夹在中间为难,一直忍着,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再忍多久......”
——
“你们打算一直和公婆住吗?”
林熙雨试探着问:“没有想过自己买套房子,搬出去单过?”
“亮子她妈不愿意......”
吴萌撇了撇嘴,露出几分不满:“她说部队给分配的房子挺大的,足够四个人住了,没必要再花那个冤枉钱......”
“买了房子升值,也算是投资啊.”
林熙雨不能理解:“你没让李亮劝劝她吗?房价上升是必然趋势,现在不买,以后肯定会后悔。”
“劝了,不管用。”
吴萌无奈苦笑:“他们那一代人都是这样的,把钱看的太紧,就喜欢存银行,一点也不舍得花,不光我婆婆,我妈也是这样,99年我就给她说了,让她买房子,当时看中了一个楼盘,订金都付了,她又反悔了,现在那片区域的房子,至少翻了一倍了。”
“王帆又在东边囤地了。”
林熙雨不把吴萌当外人,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听他的口气,经十东路两边的房价会有一波大的涨幅,现在买还不晚,你和李亮商量一下,你婆婆不愿意买,你们自己买,有自己的房子才安心,和婆家闹矛盾了也能随时搬出来。”
“唉。”
吴萌眉眼一暗,又叹了口气:“我是想买,就怕亮子有顾忌,他太听他妈的话了,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自己的主见也没有。”
“李亮怎么这样啊?”
林熙雨难得惊讶:“平时看他挺有心数的,不像是那么愚孝的人啊。”
“对,你这个词用的可真是太对了。”
吴萌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口,可劲的吐槽:“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愚孝,只要我和他父母有矛盾,不管有理没理,他就会让我退让。”
“说什么他妈这辈子在农村当老师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让她享享清福吧,咱们当晚辈的,能干就多干点,不要老是斤斤计较,惹的大家都不开心。”
——
“你们家的家务活都是你干吗?”
林熙雨越听越不安,又为好友涌起一抹深深的担忧:“他妈妈不能帮你分担一点?”
“分担个屁......”
吴萌心气不顺,忍不住爆了粗口:“家里所有活都是我干,怀了孕也不能闲着,在他妈眼里,我没有正式工作,指望着他儿子生活,全职太太相当于全职保姆,就该是当牛做马,伺候她们老两口的。”
“你怎么就没有工作啦?”
林熙雨替好友叫屈:“在上海年薪几十万呢,她们不会不知道吧?”
“几十万白搭。”
吴萌眼眸一暗:“她妈老思想,只要不是国企带编制的,就跟没有正式工作一样,我一说自己能赚钱,她就说你赚的那点钱都在上海买房子了,那就是个无底洞,自己欠着银行的贷款还不完,还要拖累亮子跟着受苦。”
“你没看见她那个样子,明明是怪罪人,偏偏看起来像是她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忽悠的李亮和他爸爸都向着她,把我搞成了家里的罪人......”
——
“你这个婆婆段位很高啊......”
林熙雨悟了:“怪不得你在他家过的不顺心,婆婆这么会演道儿,就算不是你的错,也能变成你的错,李亮再一味的向着她妈,你可不就是得受气。”
“就是说啊......”
吴萌越说越心酸,眼眶不自禁的红了:“在那个家住着憋屈死了,我是真的快忍不下去了。”
“这事你还是得和李亮好好沟通。”
林熙雨不忍见她伤心,柔声安抚:“你们俩是夫妻,不能有隔阂,只有他理解你,和你一条心,凡事多为你想着点,你才能不受委屈。”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得让他明白才行啊。”
吴萌语带哽咽:“我又不是没和他沟通过,说多了,又让他觉得矫情,为了点家务活成天和他妈计较。”
“要不这样吧。”
林熙雨真心为她着想:“等顾彬从上海回来了,我让他找李亮谈一谈,他俩关系好,顾彬说的话,他会听的......”
“嗯嗯。”
吴萌眼底闪过感激,用力点了点头。
——
闺蜜两个想法很好,偏偏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料。
吴萌没能等到顾彬回来,婆家又是非横生,没过几天,她就再次来到王府池子西街,红着眼睛出现在了林熙雨面前。
这回儿发生的事,起因仍然是吴萌的婆婆,她私下里找了个相熟的医生,给儿媳妇做b超。
五个月的胎儿,已经能分辨出性别了。
医生看出是个女孩,告诉婆媳俩后,她婆婆当场就变了脸色。
在那之后,她就看儿媳妇万般不顺眼,明里暗里的挤兑她,说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
吴萌心里不好受,顶撞了几句,她婆婆竟然借机装病,躺在床上阴阳怪气,说儿媳妇不孝顺,嫁进李家就是来克她的。
李亮夹在婆媳俩之间,劝谁也不是,干脆住在了连队的营地,一连好几天没回家。
儿子不回来,婆婆心气更加不顺,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儿媳妇身上。
吴萌受够了气,不想再忍,婆婆说她一句,她就顶一句。两人越说越顶,闹到最后,她婆婆咆哮着让她打胎。
说什么生不出儿子,她们就不认这个儿媳妇,让李亮和她离婚,再找个听话孝顺的。
吴萌岂能受得了这个委屈,也撂下狠话,离婚就离婚,要和婆家彻底断绝关系。
她说的时候很解气,离开家就后悔了。
一个人哭哭啼啼的不敢回娘家,又跑到了林熙雨这儿来哭诉。
——
“什么,他妈让你打胎,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有这样当婆婆的吗?”
“女孩有什么不好的?她自己就是女人,还这么重男轻女?”
“这种人就是贱气,儿媳妇愿意给她生就不错了,她还挑刺,活该生病,气死她才好呢。”
吴萌断断续续的说清楚原委,这下子不仅林熙雨义愤填膺,就连顾姥姥都惊动了,对其婆婆口诛笔伐,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呜呜呜。”
吴萌听了两人的话,哭的更委屈了。
“你妈知道吗?”
林熙雨听的不忍心,试着安慰。
“不知道.....”
吴萌哽咽着说:“我怕她气得狠了,拿着菜刀去和婆婆拼命。”
“你妈那脾气,的确有可能......”
林熙雨对吴母的脾气很了解,附和着点了点头。
“这种事......”
顾姥姥从长辈的角度考虑,有不同的看法:“瞒着她不太行吧?你俩真要闹离婚,娘家早晚会知道。”
吴萌听到离婚瘪了瘪嘴,又想哭。
“萌萌,你跟我说实话......”
林熙雨敏锐的捕捉到了其微妙的神色变化:“这婚,你到底是想离,还是不想离?”
“.......”
吴萌咬着下唇没吭声。
“你对李亮还是有感情的,是吧?”
林熙雨想了想,又问:“离婚只是赌气,对不对?”
“.......”
吴萌低垂着眉眼,仍然是好半晌没动静。
“离婚有离婚的说法,不离有不离的对策。”
林熙雨耐着性子继续:“这事你必须想明白,你要是对李亮心灰意冷,真心想离,这事不难,他家容不下你,那就一拍两散,生下来孩子自己养,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
“要是你对李亮还有感情,还想给他一个机会,那就得考虑清楚,你对他究竟有什么期待?希望他能做出何种让步?以后和他的家人如何相处?你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在哪儿?”
“熙雨说的对......”
顾姥姥人生经历丰富,看的更透彻:“你和你婆婆闹僵了,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实,婆媳之间闹到这份上,双方心里都有裂痕,很难修复,即便你看在李亮的情分上,勉强自己回去,日后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你要是听我一句劝,就趁着这个机会和李亮挑明了,把你的要求坦诚的说出来,他能做到,你就原谅他,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做不到,也没必要再委屈自己了,那个家没必要再回去了。”
“亮子他会答应吗?”
吴萌听到这里,总算是有了反应,闪着泪光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不安的忐忑和迷茫。
“你这么说,就是对他还有感情喽......”
林熙雨不用再问,也能听出这句话里潜在的真实含义。
“......”
吴萌又垂下眼睑,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她此刻的表情,在林熙雨看来就是默认。
“即然你对他还有感情,还想挽救这段婚姻,那就按姥姥说的做吧,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解决婆媳之间的矛盾。”
林熙雨不愧是好姐妹,以自己的方式,给与其莫大的信心:“李亮做不到也不怕,离婚就离婚,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来给她当干妈,把她宠成公主,让她无拘无束,快快乐乐的长大。”
“嗯嗯。”
吴萌眼眸一亮,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忐忑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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