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去了广州吗？”邢荣军不想让众人，过多谈论儿子邢童的事，便看了看刘旭：“广州的周边呢？深圳、佛山、肇庆，这些地方也都不错，没四处逛逛？”
“都去了。”刘旭道：“深圳和佛山那边，都有我们的代理商，我也时不时的去那边，见见代理商，跟代理商一起跑跑客户。哎呀，出差这个事，真是假公济私，反正出门坐车，打车，住酒店，公司都给报销。我能多去些地儿，还不多去些地儿？借着出差的名义，就当旅游了。”
“嗯。”邢荣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们有时候也出差，说是出去考察，调研，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借着这个机会，四处逛逛，反正吃住，都是花公司的钱，要是花自己的钱，谁会去呢？”
“二姨夫，我不光不花自己的钱，我还能挣钱呢。”刘旭道：“我们出差住酒店，标准是四百块钱一晚上，我刚开始的时候，就住个三百七八的酒店。后来想想，干嘛把这些钱，都给酒店呢？自己揣兜里不好吗？我就找些，一二百块钱的小酒店。到时候，照常开三百七八的发票，公司也照常给报销。”
“行，啊，大表哥，你可是上道了，可算是得到了，二姑夫的真传。”马康健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你一个月除了工资外，还能多赚好几千。”马云唐这才恍然大悟。
邢荣军露出，尴尬的笑容，心头像是被一根银针，狠狠的刺了一下。
东屋的男人们在说话聊天，西屋的女人们，也在家长里短的聊着。陈淑芬依旧坐在轮椅上，半身不遂的毛病，如今是越来越严重。一条腿，一只胳膊，早已没有了丝毫的知觉，肌肉在不断萎缩。医生说，得经常给她的腿和胳膊，做适当按摩。
大闺女秀峦，蹲在老娘的身边，一会给她按摩腿，一会给她揉胳膊。二闺女秀萍，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在屋子里又是擦窗台，又是擦桌椅板凳。秀萍爱干净，每次回娘家，她都要把屋里，好好打扫一番。
“姐，刘旭给你刚买的金项链，你怎么不戴啊？”秀萍道。
“哎呀，戴那个干嘛？”秀峦给老娘揉着胳膊：“我这干活的命，哪有闲心戴那玩意。以后有什么场面事，再戴吧。”
“刘旭给你买金项链了？”老娘陈淑芬问。
“是啊，我说不让他买，他非要买。”秀峦道：“你说，给我买个项链，这不是聋子的耳朵，纯摆设吗？我每天上地干活，能天天戴个项链？要是丢在了地里，那不得心疼死。”
“旭这孩子啊，从小就孝顺。”陈淑芬道：“多少钱啊？”
“五千多呢，老凤祥的。”秀峦道。
“呵，看来刘旭，这回是真挣到钱了。”陈淑芬道：“你啊，你别知足，你上哪找这么孝顺的儿子？康健要是有半点，刘旭的孝心，哼，我就烧高香了。”
“你孙子不孝顺你啊？”秀萍瞥了一眼老娘：“这话，你可别让康健听到。”
“哼。”陈淑芬往屋外瞅了瞅：“我说的是实话，康健还没有刘旭疼我了。刘旭哪次来，不是又给我买东西，又给我钱的。康健呢？我一口吃的，一分钱也没见着。”
“行了行了。”秀峦道：“外甥再疼你，也是外甥，也是白眼狼。孙子永远是孙子，你到什么时候，也得指着你孙子，外甥还得靠边站。”
秀萍赶忙转移话题：“姐，刘旭怎么想起，给你买项链来了呢？”
“谁知道呢。”秀峦道：“五一回来后，非拉着我去海兴县城，要给我买项链。说自己在广州挣到钱了，看到别人的妈妈，都戴着项链，我却没有一条项链，就死乞白赖的，给我买了条项链。我以前倒是说过，别人都有条金项链，我却没有。”
“姐，我也没有金项链，我也想要个金项链。”一旁的秀玉，傻乎乎的坐在炕上，既不帮着收拾屋子，也不给老娘按摩。心里和眼里，从来都不装事，只会嘿嘿的傻笑。
“让你家军伦给你买。”秀峦道。
军伦正趴在炕上，跟亚林在打游戏，丝毫没注意，大人们在说些什么。
“刘旭这孩子，懂事啊，有心啊，你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呢。姐，你看，你嫁给刘国增二十多年，他都没有给你买过，半克的金子。你临了，还得靠儿子疼你。”秀萍道：“刘旭比刘国增，可是强百倍。”
“秀萍，叫姐夫，别老是一口一个刘国增。”陈淑芬道：“没大没小。”
“我叫他刘国增怎么了？”秀萍满不在乎，擦完了桌子，又开始扫地：“我姐从跟了他，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吗？他平时都是，怎么对我姐的？现在又养了一群羊，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会让邢荣军，借给他钱吗？他要是让我姐，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我心甘情愿叫他声姐夫。跟着他受穷过苦日子，我还叫他姐夫，他配吗？”
秀萍的一番话，倒是怼的陈淑芬，哑口无言。秀峦依旧给老娘揉腿，嘴上也不再说话，妹妹心疼她，替她说话，她还能说什么？
陈淑芬叹了口气，一声叹息声，包含了千言万语，嘴里道：“国增，也挺不容易的，从小家里就穷，但凡出生在个好家庭，现在也不至于放羊。秀萍，你和荣军，你们能多帮衬着点，就多帮衬着点。”
“还要怎么帮衬？”秀峦放下扫帚：“妈，你知道吗？当年，刘国增给邢荣军打电话，让他做担保，刘国增去银行贷款养羊。结果呢？邢荣军连商量，都没跟我商量一声，就借给刘国增钱了。这是后来，我发现账户里，少了钱，问邢荣军钱哪去了，他才跟我说的。”
“荣军这么做对。”陈淑芬道：“你看不上国增，荣军知道。没跟你说，就是不想让你背地里，再说国增什么，省的你再跟着烦心。”
“我烦什么心？跟我说一声，我会不让他把钱，借给刘国增？我知道后，跟邢荣军吵了一架，捶了他几拳，以后他再动钱，再敢不跟我说，看我不打死他。”
“你也就摊上荣军，这么好脾气的男人吧。”秀峦笑了笑：“怎么打，人家也不跟你急。”
“跟我急，他敢？”秀萍气势汹汹。
陈淑芬若有所思：“秀萍，荣军这次来，我怎么觉得，他跟之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秀萍的心里，咯噔一下。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一样了。以前话多，进门就说个不停，说话就笑。这趟来呢？话少了，脸上也没有笑模样了。”陈淑芬道：“荣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哎呀，他们单位的事吧，乱七八糟的，让人糟心。不说他了，我看包子熟了，咱吃饭吧。”秀萍连忙搪塞过去。
陈淑芬还想说几句，想让秀萍，多关心关心荣军，别老是动不动的，就欺负他，自己稍有不开心，对着荣军，又是打，又是骂的。这一家老小，公家婆家，里里外外，可都指着，邢荣军这棵大树了。
但秀萍早已出了屋，在屋外张罗着大家吃饭。陈淑芬只好把要说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更何况，闺女们对待丈夫的态度，还不都是跟自己学的？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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