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他化自在》。
这门功法,通过心魔化生万千,潜入生灵体内孕育魔种。魔种成熟时,便会破壳而出,彻底取代宿主的形神与意识,将宿主的一切化为己有。
这,正是魔祖罗睺难以被彻底斩杀的根源。
他的存在,已经超越了常规的生死界限。
虽然陆长青手中的秘法残缺,缺少了许多具体的修行步骤,但他从未打算按部就班地修习。
他知晓这等邪异功法,可能蕴含的陷阱与因果。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从中触类旁通,洞悉更深层次的道之奥秘。
这部秘法展现的道路,是将每一条“道”都走到极致,然后将其合而为一,从而续接至高大道。其核心手段,是那赤裸裸的鸠占鹊巢。
大道三千,只是一个虚指。世间万道,数之不尽,谁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条。
这条路,看似可行,却又无限漫长。
甚至,无法衡量其尽头。也不知是否有生灵,真正通过此法抵达至高。
陆长青的神念,在识海深处流转,不断推演着《他化自在》的深层原理。
他想到。
“将每一条道都走到极致”,固然能汇聚力量。可如果,世间之“道”本就没那么多呢?
他回想起自己的根基。
破灭大道。
那是一种极致的道。毁灭一切,归于虚无。
如果。
如果一切归于破灭,万道崩塌。当世间只剩下唯一一条“道”——那便是破灭之道的终极演化,万物寂灭,虚无永存。
那时,自己又将如何?
这个念头,如同一束光,穿透混沌迷雾,骤然照亮了他沉寂的求道之心。
他的心房剧烈震颤。
一股无法抑制的狂热,充盈全身。
他睁开眼。
漆黑的眸光,望向混沌海深处。
“无需急切。”
陆长青轻声自语,压下心头那股狂热。
“这只是一个想法,一切都只是推演。最终是否可行,还有待验证。”
混沌青莲在寂寥中继续前行。
没有方向,没有参照。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纪元。
所有人都在混沌之气的滋养下,缓慢修复着神魂创伤,体悟着重塑新道的艰难。
这一日。
寂静的混沌青莲猛地一震。
那震颤,直接传递到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正在纂夺混沌神魔本源的摩罗也是一惊,庞大的神魔尸骸在魔气中翻涌,如同心脏般有力搏动。
莲台内,众人猛地睁开眼。
他们的目光,齐齐望向陆长青面前的巨大光幕。
陆长青的神色,也随之变化。
他的双瞳,映照出前方诡异的景象。
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在混沌中铺展开来。
它流动着,旋转着,形态宛如一条自无尽虚空中蜿蜒而来的恢弘长河。
在这片概念都被抹去的混沌海中,灰雾长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异象。
一种难以理喻的违和。
混沌中哪来的河流?
更遑论这并非水流,而是浓稠如浆的灰雾。
随着青莲方舟的缓慢靠近,长河的真容逐渐显露。
众人凝神细看,他们的心底,却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灰雾之中,赫然有尸体沉浮!
那并非凡俗生灵的血肉之躯,而是庞大到颠覆认知的残肢断骸。
有的形如山脉般狰狞的巨兽肢体,腐朽的鳞片上,还残留着亘古的符文。
有的,则是一尊尊模糊的人形。
但其体型巨大,仿佛星辰铸就。
还有残破的兵刃甲胄,散落在灰雾各处。
即使被磨灭了无数岁月,依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些尸骸,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圣人境界的气息。
甚至,远超一般圣人!
它们的骨骼比最坚硬的神金还要致密,血肉即使干枯萎缩,也依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那是混沌神魔的遗骸,远古至尊的残躯!
灰雾,正是这些神魔在腐朽、在分解过程中,由它们的本源、法则、意志混杂着混沌之气,漫长岁月里逐渐形成的。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摩罗的喉咙里,挤压出一声颤抖的低语。
他那双魔瞳里,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惊骇。
他刚从一具混沌神魔的遗骸中窃取生机。
可眼前,却是无数具神魔尸骸汇聚成的河流!
姬明月望向那条尸骨累累的长河,凤眸剧烈收缩。
她的神魂,感知到一股极致的悲凉与不甘。
这些曾经主宰一方世界的伟大存在,如今却如草芥般,汇聚成河,随波逐流,腐朽于混沌之中。
申公豹抚着三尺黑须的手指微颤,脸色苍白。
他无法想象。
这里究竟发生何等恐怖的大战?
才能有这么多混沌神魔尸体,以至于它们的尸体能汇聚成一条横亘混沌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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