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呜”声,像是鬼魅的低语。虎二蹲在一棵粗壮的松树后,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几只傻狍子。
那几只傻狍子浑然不觉危险降临,正低着头,用毛茸茸的鼻子拱着积雪,寻找着埋在下面的苔藓和枯草。它们的皮毛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棕黄色,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警惕地瞟向四周,却没发现潜伏在暗处的杀机。
虎二的呼吸都放得极轻,粗糙的手指已经搭在了猎枪的扳机上。这把猎枪是他和大哥虎大从一个遇害的猎户手里抢来的,枪身冰冷坚硬,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金属枪身传来的寒意,以及自己胸腔里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只要扣下扳机,这几只肥硕的傻狍子就能成为他和大哥今晚的美餐,补充连日来逃窜消耗的体力。
这些天,他和虎大从省城一路向西逃窜,躲进了虎口屯的后山,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要不是实在断了口粮,他也不会冒险走出隐蔽的木刻楞,出来打猎。
虎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手指缓缓用力,正要彻底扣下扳机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突然在他耳边炸响!
“嘭——!”
枪声刺破了山林的寂静,在雪谷中回荡不绝,震得枝头的积雪簌簌掉落。虎二只觉得右手食指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又像是被锋利的钢刀猛地斩断。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子弹穿透骨骼、撕裂皮肉的触感,紧接着,一截断指带着一串鲜红的血珠飞了出去,“啪嗒”一声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手上的猎枪失去了控制,“哐当”一声掉在雪地里,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嗷——!疼死我了!我的手!我的手啊!”
虎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雪地里,浑身剧烈抽搐。鲜血顺着断裂的手指处喷涌而出,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滴答滴答”落在雪地上,迅速染红了一大片。那片红色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厉,触目惊心。他死死按住流血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温热的血液很快就在冰冷的雪地上凝固成暗红的血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棉袄,后背冰凉一片。
就在他痛不欲生、几乎晕厥过去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踩着积雪,缓缓向他走来。
徐峰握着一把同样冰冷的猎枪,眼神冷得像长白山的寒冰,一步步逼近。他的脚步沉稳有力,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虎二的心上。虎二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徐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双眼睛里满是厌恶和冰冷,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蝼蚁,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强烈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忘了手指的剧痛,他连滚带爬地从雪地里挣扎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徐峰面前,额头“咚咚咚”地朝着冰冷的雪地猛磕。
“别杀我!好汉饶命!别杀我啊!求求你,饶我一条狗命!”他语无伦次地求饶,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流下来,在下巴上结成了小小的冰碴,嘴里翻来覆去只有“别杀我”这三个字,卑微到了极点。
徐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于虎二这样杀人如麻的劫匪,他心里没有半分怜悯。这些年,“虎匪”兄弟在省城到县城的官道上为非作歹,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凡是经过他们地盘的商队、货郎,甚至是走亲戚的普通百姓,只要身上有钱财,就会被他们残忍杀害,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多少家庭因为这兄弟俩家破人亡,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他们的枪口下,曝尸荒野。
这样的恶匪,死不足惜。但徐峰没有立刻开枪击毙他——这么轻易地让他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岂能就这么白白送命?他必须让虎二受到应有的惩罚,还要从他嘴里问出被掠夺的钱财下落,给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一个交代。
徐峰弯腰,捡起虎二掉在雪地上的猎枪,随手用力一扔,猎枪“哐当”一声落在身后十几米远的树林里,被厚厚的积雪半埋了起来。然后,他从袖口中抽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这是他进山打猎时用来捆猎物的山麻搓成的绳子,结实耐磨。他把绳子扔到虎二面前,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绑住,自己绑住自己。”
虎二浑身一哆嗦,看着地上的麻绳,又抬头看了看徐峰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嘴唇哆嗦着,牙齿打颤:“好……好汉,可否绕……绕我一条狗命?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一定改邪归正……”
他的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枪响再次划破天际。徐峰猛地抬起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过树梢,惊得林间的几只飞鸟扑棱棱地展翅飞走。
这一枪,既是警告,也是徐峰心中怒火的宣泄。
改邪归正?这样杀人如麻的劫匪路霸,也配谈改邪归正?指望他们回头是岸,那些惨死在路上的普通人岂不是白死了?他们的痛苦、他们家人的眼泪,难道就这么一笔勾销?徐峰心中的厌恶更甚,若不是为了逼问钱财下落,他此刻早已让虎二血溅当场。
这时,一道苍老却挺拔的身影从树林里快步走了过来,正是楚大爷。他手里握着一把同样沉甸甸的猎枪,枪管口稳稳地指着虎二的胸口,眼神凌厉如鹰,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威严:“虎二,你和虎大倒是够能跑的啊。从省城一路跑到虎口屯的后山,跑的够远,够隐蔽啊。”
虎二听到“虎大”两个字,浑身猛地一颤,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而哆嗦起来。他大哥虎大刚才为了掩护他逃跑,已经被徐峰一枪击毙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更是充满了恐惧。他抬头看着楚大爷,声音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我大哥?我们……我们躲得这么隐蔽,不可能有人发现的!”
“瞧瞧你爷爷我是谁!”楚大爷冷笑两声,上前一步,一把夺过虎二手里还没来得及拿起的麻绳。他的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人,三两下就把虎二的胳膊反剪到身后,绳子交叉缠绕,层层捆绑,硬是把虎二捆得结结实实,连动弹一下都困难。绳子勒得他皮肉生疼,让他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
虎二挣扎着抬起头,借着雪地里反射的微光,仔细打量着楚大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却锐利如刀,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楚英雄?!”
楚英雄的名号,在省城的黑道上可谓是如雷贯耳。凡是跟“黑”沾一点关系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一号人物的。他曾经是省城公安局局长,破案无数,亲手端掉了多个作恶多端的犯罪团伙,严惩了无数恶霸匪徒,是真正为民除害的英雄。当年,“虎匪”兄弟之所以不敢在省城附近久留,就是因为忌惮楚英雄的威名。只是后来听说楚英雄退休了,他们才敢重新出来作恶。
“你……你们收到了情报?是专门来抓我们兄弟两人的?”虎二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又有一丝释然。如果是楚英雄亲自出手,那他们被抓,确实不冤。毕竟,楚英雄的手段和威名,他们早有耳闻。
说完,他发出两声凄厉的惨笑,笑声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充满了不甘和悔恨。
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如果今天他没有贪嘴,没有为了那几只傻狍子走出隐蔽的木刻楞,或许他和大哥虎大还能在这深山里多躲一阵子。可现在,大哥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被楚英雄亲自抓获,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楚大爷闻言,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讽:“你以为省城的情报工作人员会专门去找你们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匪徒?呵,你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们也配让情报部门专门盯着?”
楚大爷的这番话让虎二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迷茫起来。他不解地看着楚大爷和徐峰,眉头紧锁:“那……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藏在这里快半个月了,从来没遇到过任何人,怎么会这么巧就碰到你们?”
旁边的徐峰一直牵着三只猎狗和一只猞猁的绳子,见虎二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便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往手心哈了口热气,语气平淡地说道:“碰巧而已。”
他今天进山,本来是想打些猎物补贴家用,顺便看看后山的情况,没想到会遇到“虎匪”兄弟,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碰巧?”虎二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这怎么可能?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躲得这么隐蔽,怎么可能刚好就被你们碰到?”
对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和大哥费尽心机躲到这里,最后竟然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而落网。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由不得他不信。徐峰和楚大爷就站在他面前,他被捆得结结实实,大哥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都看不过“虎匪”两兄弟的所作所为,专门让徐峰和楚英雄两人碰上了他们,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想到这里,虎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色,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楚大爷没有再跟他废话,蹲下身,开始仔细搜查虎二的身体。他的手指灵活地在虎二的衣兜、腰带、甚至鞋底都摸了个遍,可除了几块皱巴巴、硬邦邦的粗粮饼子,什么都没找到。
“钱呐?”楚大爷的语气瞬间变得严厉起来,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紧紧攥着虎二的胳膊,“你们杀了这么多人,抢了这么多钱财,钱都去哪了?!”
“虎匪”两兄弟手上沾了几十条人命,这些年掠夺的钱财加起来,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在这六十年代末,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眼下既然已经抓到了虎二,就必须把钱的下落逼问出来。这些钱,每一分都沾着无辜百姓的鲜血,必须把它们分给那些被害者的家属,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慰藉那些死去的冤魂。
楚大爷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要不是为了逼问钱的下落,他刚才看到虎二这副嘴脸时,恨不得当场就一枪崩了他。杀了他们,都算是便宜了这些丧尽天良的匪徒!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接受法律的严惩,而这些沾满鲜血的钱财,也必须物归原主。
虎二被楚大爷的气势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咬着牙,嘴硬道:“你们还是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那些钱,你们想都别想!”他心里清楚,一旦交出钱,自己就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等待他的只会是死刑。与其这样,不如死撑到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杀了你?”徐峰上前一步,冷笑一声,眼神里的寒意让虎二浑身发冷,如坠冰窖,“你真以为我不敢?”
话音刚落,徐峰“咔嚓”一声拉开了枪栓,漆黑的枪管子直接顶在了虎二的脑袋上。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遍虎二的全身,让他瞬间瞳孔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枪口传来的寒意,能想象到子弹穿透脑袋的剧痛,死亡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我再问你一遍,”徐峰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虎二的心上,“钱呐?”
“三!”
徐峰开始倒数,声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虎二的心脏狂跳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棉袄,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二!”
第二声倒数落下,虎二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眼泪和鼻涕再次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他想要求饶,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徐峰的手指猛地用力,虎二吓得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可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朝着天空的枪响——“嘭!”
子弹呼啸着飞向天空,惊得树上的积雪簌簌掉落,落在虎二的头上、脸上,冰冷刺骨。
“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我把钱的下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别杀我!”
虎二吓得浑身剧烈发抖,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从他的裤子下方传来,在雪地里弥漫开来——他竟然被吓得尿裤子了。刚才那一瞬间,死亡的恐惧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再也不敢嘴硬,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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