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厚爱。”
“如今才将你罢职，短期内你也别再进宫了。”
安渡沮丧且诚挚的道：“承蒙陛下爱重，罪臣不敢再给陛下招惹非议，罪臣想着此次回府，养好伤，便去蜀中投奔舅舅，历练两载。等此事淡去回京，若是陛下还能用上罪臣，罪臣定当死而后已。”
康定帝满意颔首：“你也是有成算的，这样很好，你舅舅庞争也是个人才，跟着他你定能长进不少。”
安渡偷偷看了眼康定帝，一片慈和，心中腹诽：父亲果真是算无遗策。
“下去吧。”
“罪臣告退！”安渡拱手，退出御书房。
康定帝问一旁大太监：“江忘，绥津此子，你如何看？”
江忘从康定帝还是皇子时就伺候在侧，对康定帝甚是了解。
“奴才瞧着，安世子对陛下很是忠心，可惜历练不够，此次也当长个教训了。”
“你也认为定北王小王爷进京是谣言？”
“这······，奴才不知，陛下胸有丘壑，定有圣断。”
“定北王······”康定帝喃喃念叨。
“随朕去长生殿。”
长生殿是供奉历代皇帝皇后牌位及肖像的地方。
江忘守在长生殿门前，将宫女、小太监遣退，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康定帝来到孝庆皇太后肖像前，一脸孺慕。
画像上的人眉眼尽显大气，气质雍容，形态端庄，有一种望而生畏的威严之感。
“母后，儿臣由您一手扶持，登上帝位，为何您还要给儿臣留下后患？”
“定北王镇守北地，日益壮大，民心归向，有功高震主之嫌。儿臣不是想残害功臣，实在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康定帝放下帝王之势，如同年少般，靠着墙，在孝庆皇太后的遗像下席地而坐。
“绥津进宫，状告定北王世子无昭进京，儿臣顺势而为，下达搜寺圣旨。”
康定帝轻笑一声：“儿臣多想绥津抓住定北王把柄，好趁机发难，结果，绥津居然说这是一个谣言。哈哈哈······，真是笑话，母后，您也觉得这是个笑话吧？”
“儿臣登基后，日日殚精竭虑，生怕母后失望。可母后从来就不放心儿臣，怕儿臣戕杀功臣。”
“儿臣多想和您血脉相连，可天不从人愿，若我们是亲生母子，母后是否会对儿臣放下戒心？”
“母后，您可瞧见了？儿臣治理天下，处处海晏河清，隐有盛世之象，儿臣可让你失望？呵呵，不，您定要反驳儿臣，这是镇守边关守将之功劳。可若不是儿臣委以重任，他们怎会有功？”
康定帝突然起身，双拳击打肖像两旁的墙，孺慕之情消失不见，满眼迸发愤恨。
“母后，您死了！您死了！为何？为何？为何还要下遗旨，不许朕妄动边关守将？更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于他处，叫朕遍寻不获。您处处掣肘，可想过朕的感受？”
康定帝突然收敛所有情绪，负手而立，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之态。
“如今，朝中官员心思各异，异国番邦虎视眈眈，大战随时一触即发。朕很想做个好皇帝，是母后您的疑心，至朕不能一统大权。”
“母后，若是将来皇权更替，不是朕之错，是您！是您不信任朕，您将是祁氏一族的千古罪人。”祁是大闵国姓。
说完，转身踏步走出长生殿。
江忘见康定帝出来，伸出右手臂，康定帝视而不见，径自步向御书房。
江忘摇摇头，三年来，每次康定帝从长生殿出来，身上的戾气就会多一分。
安渡从皇宫出来，已有昏厥之象。
在康定帝面前诡辩，没有加重责罚，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一夜未眠，精神消耗，背上撕裂的伤口，铁人都要撑不住。
吴行小心将安渡扶上马车，准备驶离。
这时，窜出一人拦住马车。
“世子留步，可否听乔思德一言？”
拦下马车的正是乔思德。
吴行撩开车帘：“世子爷，是荣阳伯府二爷乔思德。”
安渡疲惫不堪，回去还要领受二十杖刑，当下心中不快，只想将他快快打发了。
话还没说出口，想到乔思德是‘二姑娘’的父亲，强打精神，挺直腰背。
“唤他上车。”
吴行没有给乔思德放脚蹬，乔思德也不嫌弃，一听安渡放话，三下五除二的自行爬上马车。
吴行将马车使到一处稍偏之地。
“二爷寻我何事？”安渡尽量收起不耐。
乔思德眼见安渡面色泛白，唇无血色，便快速说出来意。
“世子爷，今日朝堂之上，圣上对您多有偏袒，在下是瞧出来了的。”
“恩。”这不是废话？
“世子别灰心，将来必会再受圣上重用，在下愿在世子左右，鞍前马后。”
安渡睨他一眼，原来是表忠心来了。还颇有眼色，正常情况被圣上斥责，其他官员唯恐避之不及，他倒好，上赶着来巴结。
“二爷心胸广，眼界也不一般呀。本世子何德何能，让二爷鞍前马后？”
“世子何必妄自菲薄，在下瞧着，世子岂是池中物，将来必是贵不可言。”
乔思德本想亲近一品国公府，得些助力。今日上朝，看出圣上对安渡的不同，将来定会重用。原本不是一心投诚，如今倒是想贴上去了。
安渡饶是精神不济，听此言也是会心一笑。
“今日遭圣上训斥，二爷不顾官身，诚心相投，本世子心中甚慰。”
“跟着本世子的，我绝不亏待。”
乔思德坐在马车里行礼：“多谢世子照拂。”
安渡好笑：“二爷都不知我如何不亏待，便多谢于我，让本世子给你什么承诺为好呢。”
乔思德脸上难得赧然：“无论如何，在下听世子爷安排。”
安渡换了个姿势，让背上伤口得以舒缓。
想了想：“二爷在从五品上待了多年，也该升一升了。”
乔思德闻言，大喜过望。
顾不得马车上逼仄的空间，跪下道：“属下多谢世子提拔。”
这是将自己划入安国公府一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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