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里面。”
“有，一点点。”
“热乎的。”
旺财稚嫩的声音，如同三把淬了寒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林牧云的丹田！他只觉得小腹处那缕比头发丝还细、刚刚因修炼完整版《青云基础吐纳诀》才凝聚出的可怜真气，瞬间变得滚烫无比，仿佛被无形的目光点燃！
它……它要吃我的真气？！
林牧云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猛退一步，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仿佛这样就能护住那点微不足道却关乎性命的本源！开什么玩笑！这点真气是他刚捡回小命的依仗，是他修炼的根基！被吸干了，他岂不是又要变回那个只剩三天寿元的痨病鬼？！
“大……大弟子！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林牧云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这点东西……塞您牙缝都不够！还……还脏！对！脏！弟子修为低劣，真气污浊不堪！吃了会坏肚子的！” 他语无伦次，只想打消旺财这个可怕的念头。
旺财歪了歪头，黑漆漆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嫌弃？它伸出舌头，极其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鼻尖，仿佛在回味什么，又像是在表达某种不屑。
“脏。”
“稀薄。”
“难吃。”
三个冰冷的字眼，如同三盆冰水，浇灭了林牧云丹田的灼热感，却让他心头更加冰凉。完了！连这点蚊子腿都嫌弃！那它到底要吃什么？！
“那……那……” 林牧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目光慌乱地在废墟、熊威和自己身上来回扫视，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识海里刚刚得到的那份《基础聚灵阵阵图》上！
聚灵阵！聚拢天地灵气！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有办法了！大弟子！有办法了！” 林牧云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绝境求生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形，“您稍等！马上！马上就有新鲜热乎的‘好东西’！”
他不再废话，也顾不上旺财那审视的目光，立刻沉下心神，集中意念，疯狂地“翻阅”识海中那份刚刚解锁的《基础聚灵阵阵图》。
阵图信息如同冰冷的溪流涌入脑海：需要特定的节点方位，需要蕴含微弱灵性的材料作为阵基（哪怕只是沾染了灵气的石头或古木），需要引动地脉一丝微末的灵机……
材料！材料在哪里？！
林牧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疯狂地在祖师殿的废墟上扫射！沾满灰尘的祖师牌位碎片？不行！朽木，灵性尽失！倒塌的梁柱？不行！同样腐朽！散落的青砖？凡物！毫无灵性！
难道……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
就在林牧云绝望之际，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祖师殿废墟边缘，一块半埋在泥土里、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头！那石头约莫人头大小，表面坑洼不平，沾满了泥污。但它露出的部分，隐约能看到一些极其黯淡、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天然纹路！
这块石头……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前任门主冲击筑基失败后，不知从哪里捡回来垫桌脚的玩意儿！当时好像还念叨过一句“有点凉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熊威！快！把那边那块黑石头给我挖出来！快！” 林牧云指着那块石头，嘶声力竭地吼道。
瘫在地上的熊威如同被鞭子抽中，一个激灵弹了起来！他现在对“快”这个字过敏！尤其是林牧云吼出来的“快”！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也顾不上找工具，就用那双沾满泥污血痂的大手，疯狂地刨挖起来！泥土飞溅，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
很快，那块沉甸甸的黑色石头被熊威吭哧吭哧地抱了过来。入手冰凉，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气波动！
“就是它！” 林牧云心脏狂跳！虽然这点灵性微弱得可怜，但蚊子腿也是肉！至少达到了阵图要求的“蕴含微弱灵性”的下限！
“还有！快！去那边墙角！把那几块刻着模糊符文的青砖也给我抠出来！” 林牧云如同打了鸡血，又指向废墟一角。那是祖师殿地基的几块旧砖，上面似乎刻着青云门早已失传的某种基础防护符文，虽然早已失效，但符文本身或许还残留着一点引动灵气的“势”！
熊威化身勤劳的工蚁，再次疯狂扑了过去。
林牧云自己也没闲着。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在刚刚建好的旱厕周围跌跌撞撞地奔跑，凭借着识海中阵图的指引，用破铁锤在泥地上费力地砸出一个个浅坑作为节点方位。汗水再次浸透了他破烂的道袍。
旺财依旧平静地蹲坐在那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像一个最有耐心的食客，安静地看着眼前两人如同疯魔般忙碌。只是，它那条蜷缩着的瘸腿，似乎无意识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很快，几样“阵基”材料被熊威和林牧云搜刮一空：那块冰凉的黑石头（被林牧云粗暴地安置在旱厕正后方，充当主阵眼），几块刻着模糊符文的青砖（分别埋在旱厕四角），甚至还有几片勉强能看出是某种灵植（大概）的腐朽叶片（被林牧云用石头碾碎，撒在节点之间）……
简陋！寒酸！林牧云自己都觉得这玩意儿像个拙劣的儿童涂鸦！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大弟子！您……您退后点！” 林牧云喘着粗气，对着旺财喊道。他也不知道启动这破阵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旺财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踱了两步，走到旱厕门口那歪斜的破门板旁，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直接趴了下来，下巴搁在前爪上，一副“我就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的悠闲姿态。
林牧云：“……”
他狠狠一咬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按照阵图最后一步，他盘膝坐在地上（位置正好在旱厕的深坑前方），强忍着丹田的刺痛和空虚感，疯狂地运转起那可怜的、细若游丝的《青云基础吐纳诀》真气！
他将意念沉入识海，想象着自己丹田那缕微弱的真气化作一根无形的“引线”，狠狠刺向地上那些简陋节点构成的“阵图”核心！
“给老子——启！！！”
林牧云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精神意志！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轻鸣，从地上传来。
紧接着——
呼！
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带着泥土腥气和草木腐朽味道的……气流？从旱厕周围的几个节点处缓缓升起，极其缓慢地、歪歪扭扭地向着旱厕屋顶那个用茅草和破木板勉强搭成的棚顶汇聚而去。
那气流淡薄得如同冬日呵出的白气，汇聚在茅草棚顶上方尺许的地方，形成了一团……比脸盆大不了多少的、灰蒙蒙的、稀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雾气。
这……这就是聚灵阵凝聚的……“灵气”？！
林牧云看着屋顶那团稀薄得可怜的灰雾，再看看自己丹田里因为强行催动几乎耗尽、变得更加纤细的真气，眼前一黑，差点再次背过气去！
这点“灵气”，别说喂饱旺财这尊大神，连给它塞牙缝……不，连给它闻个味儿都不够吧？！
一股巨大的绝望再次攫住了他。他甚至不敢去看旺财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懒洋洋趴在旱厕门口的旺财，突然抬起了头。
它的目光，并非看向屋顶那团稀薄的灰雾，而是……直勾勾地看向旱厕里面！看向那个刚刚挖好的、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深坑！
它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黑漆漆眼睛里，此刻竟然……亮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混沌之色！如同两点微缩的星璇！
“咦？”
一声带着浓浓惊异和……一丝丝贪婪的轻咦，从旺财口中发出。
林牧云和熊威都愣住了。这祖宗……怎么了？对茅坑感兴趣？！
下一秒，让两人下巴差点砸到脚面的诡异一幕发生了！
只见旺财猛地站了起来，瘸着一条腿，动作却快得惊人！它没有奔向屋顶那团灰雾，而是……一头钻进了那个刚刚建好、还散发着泥土腥气的旱厕深坑里！
“大弟子？！” 林牧云惊叫出声。
旺财根本没理会他。它站在深坑底部，那条没瘸的前爪抬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地按在了坑底中央那湿润的泥土上。
嗡！！！
一股远比林牧云启动聚灵阵时强大、深邃、古老无数倍的微弱波动，从旺财的爪下悄然扩散开来！
紧接着，让林牧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事情发生了！
旱厕屋顶上，那团原本稀薄、灰蒙蒙、随时要散去的灵气雾团，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召唤，猛地一颤！然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提纯！
灰蒙蒙的杂质被瞬间剥离、湮灭！
稀薄的雾气被疯狂压缩、凝练！
仅仅一个呼吸！
那团脸盆大的灰雾，体积缩小了十倍！但颜色却从浑浊的灰，变成了……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淡淡玉石光泽的……乳白色！
一股精纯、清新、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灵气气息，瞬间从那团浓缩的乳白色灵气中散发出来！虽然量依旧不大，但质量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说之前是浑浊的泥水，现在就是一滴清澈甘甜的山泉！
这还不算完！
随着那团精纯灵气在茅草棚顶缓缓旋转，林牧云布下的那个简陋到极点的聚灵阵，仿佛被注入了真正的灵魂！嗡鸣声陡然变得清晰而稳定！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吸力，开始从阵基节点散发出来，丝丝缕缕地捕捉、牵引着周围山林间原本稀薄散逸的天地灵气，缓慢却坚定地朝着旱厕屋顶汇聚而来！
虽然汇聚的速度慢得像蜗牛爬，汇聚的量也微乎其微，但……它真的在持续运行！在缓慢地积累！
“嗷呜！”
一声带着无比满足和愉悦的……狗叫？从旱厕深坑里传了出来！
旺财慢悠悠地从坑里爬了上来，身上沾了点新鲜的泥土。它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那两点混沌星璇的光芒已经隐去，但整个狗……不，整个神兽的气质，似乎都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它瘸着的那条腿，好像……不那么僵硬了？皮毛下干瘪的身躯，似乎也充盈了一丝丝？
它走到林牧云面前，抬起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黑眼睛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极其人性化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满足气息的……饱嗝？
“嗝。”
声音很轻。
林牧云：“……”
熊威：“……”
空气死寂。
旺财却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甩了甩脑袋，抖落身上的浮土，然后慢悠悠地踱步到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重新趴了下来，蜷缩起身体，那条瘸腿自然地搭在身前，眼睛微微眯起，一副吃饱喝足、准备小憩的慵懒模样。
【滴！检测到特殊能量场‘混沌源息’介入并优化‘基础聚灵阵’核心构架。】
【‘基础聚灵阵’效能提升：1000%（极不稳定）。】
【当前聚灵效率：极低（受限于材料及环境灵气浓度）。】
【聚灵核心位置：茅厕屋顶。】
【建议：该灵气属性已被标记为‘混沌亲和型’，极度精纯，但蕴含微量‘沃土本源’气息，可能影响部分修士功法兼容性（注：对灵植催生有微弱增益）。】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林牧云识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这他妈也行？”的荒谬感。
混沌源息？优化？效能提升1000%？茅厕屋顶的灵气？沃土本源？灵植催生？
林牧云看着屋顶那团缓缓旋转、散发着精纯柔和光芒的乳白色灵气团，再看看趴在石头上、仿佛只是睡了个午觉的旺财，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新鲜出炉、还带着爪印的旱厕深坑上……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眩晕感席卷了他。
他亲手在祖师殿坟头上盖了个旱厕。
他亲手布了个聚灵阵，阵眼是块垫桌脚的黑石头。
然后，他家的开山神兽大弟子，钻进茅坑按了一爪子，就把这破阵优化成了……茅房顶上的仙境？产出的灵气还带“农家肥”增益效果？！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咕噜噜……”
就在林牧云三观尽碎、怀疑人生之际，一阵响亮的腹鸣声，极其不合时宜地打破了死寂。
声音来源——是瘫在地上，目睹了全程神迹（或者说神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却被巨大的生理需求唤醒的……黑风寨大当家，熊威。
熊威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看着林牧云，又看看那个散发着精纯灵气（和泥土气息）的旱厕，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被吓出来的、无法抑制的……便意？
他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林……林门主……仙厕……能……能借用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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