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请战的郑坤，此刻也抿紧了嘴唇，脸上肌肉紧绷，垂首不语。
李沐光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方每一个大臣的脸，将他们欲言又止的惶恐尽收眼底。他强压着翻涌的怒火：“又怎么了？说。”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当不当讲。
李沐光深吸一口气，语气略微松动：“说吧，朕不怪你们。”
郑坤看了一眼齐如晦：“陛下！五万兵马……这已是我们目前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了。寒山一下子汇集了太多的人，裂死病又有起来的迹象……解药的制作跟不上……”
“诗尾呢？她不是回寒山了？”
齐如晦连忙出列，躬身道：“悲鸣寺的制药场起火被烧毁，新的制药场还在寒山重建……”
“寒山的药师也是一群废物。”李沐光的语气渐渐变得狰狞，“解决了鱼飞，把主运输道打通，那些地下人运红泥过来，他们的血全是解药，到时候一举两得。”
所有人都不说话。
张周上前道：“如今寒山冰雪加速消融，我们还在全力疏通龙渊的积水，工程浩大，人手奇缺。按原计划，还需砍伐大量树木，点燃龙渊……若此时调走所有兵力，龙渊工程势必停滞……”
“这种事情还要朕来教你怎么做吗？！”李沐光厉声打断他，“让所有人都动起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只要是还能喘气的，都给我去垦田！开山！疏通水道！我们不养闲人！”
他冷笑一声，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尸山血海：“等朕活捉了鱼飞，朕要把他和他所有的手下，全都扔进龙渊当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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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镇的议事厅内，炉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一阵冷风吹来的寒意。窗外风声呼啸，更衬得厅内一种压抑已久的紧绷气氛。
忽然，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扑翅声由远及近。
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喙部呈现冰蓝色的宝霜雀，如同撕裂灰蒙天空的一道闪电，精准地穿过特意留出的窗缝，落在了秦川急切伸出的手臂上。
宝霜雀的腿上绑着一枚细小的冰筒。秦川迅速解下，取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纸条。他展开只看了一眼，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一直紧绷的脸上控制不住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果然！果然一切皆如院长大人所料！”他兴奋的声音传来，引得厅内其他几位将领纷纷侧目。
秦川将纸条递给身旁的苍雪，语气带着无比的钦佩：“院长大人，李沐光果然坐不住了！他已亲率大军离开寒山，进驻寒山镇！消息确凿！”
苍雪接过纸条，目光快速扫过其上密报的文字。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早已预料的小事。
她缓缓将纸条置于炉火之上，跳动的火苗瞬间将其吞噬，化为一小撮灰烬。
“贪嗔痴慢疑，五毒俱足。”苍雪的声音清冷如泉，“李沐光占了全了。他自负于武力，嗔怒于失利，贪图于速胜，又疑心于内部。他岂能容忍鱼飞在他眼皮底下夺城杀将，又岂能完全信任寒山？御驾亲征，是他必然的选择。”
她站起身，走到悬挂着的北境地图前：“如今，猎犬已被引出了巢穴。”她转过身，“我们等待的时机，到了。”
“秦川。”她点名道，“即刻起，开始秘密清点我们所有能动用的兵马。要快，要隐秘。”
“是！”秦川抱拳领命。
“大王。”她转过身来，对着晚照，声音忽然放得轻柔。
晚照很有默契地点头：“地下军队已经准备就绪。”
青芒和白湖都热切起来：“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大仇终于得报！”
浅浅的头发高高束起，如今已经是一名战士的利落模样，她也站起身来：“我也随大家一同前去！”
“有劳诸位。”苍雪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等我们一举扫清鱼飞这股祸患，控制雪境的势力，到时候，寒山便由我们共掌。”
话语落下，一股凛然的杀意和必胜的决心弥漫在整个议事厅中。
所有人的呼吸微微加重，眼神变得炽热，计划最核心的齿轮，于此悄然咬合，开始转动。
一张精心编织的无形巨网，正随着这肃杀的命令，无声无息地罩向遥远的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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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派出的探子报来曹路递过来的消息：鱼飞三日后就要攻打寒山镇。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寒山镇外的天空被烽火燃起的浓烟染成一片污浊的灰黑，隆冬城方向多处烟柱升腾起来，仿佛寒星上仅有的极昼地域的心脏在燃烧。
战鼓声犹如巨兽发出的沉闷哀嚎，擂得人心头发慌。
鱼飞那支衣衫混杂却杀气腾腾的军队，如同漫过堤坝的黑色潮水，向着寒山镇发起了亡命的冲击。喊杀声、箭矢破空声、垂死者的哀嚎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寂静。
城头之上，李沐光坐镇中枢，而郑坤与杨木木两位大将则分别压住西南两段。
就在此时！鱼飞军的主攻方向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数架加固过的云梯被同时架上郑坤那一段看似防守稍弱的城墙，数十名身披重甲、状若疯虎的死士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不顾头顶倾泻而下的箭矢和砸落的石块，用盾牌护住头顶，拼命向上攀爬。
郑坤丝毫不敢大意，因为鱼飞这名狠厉的老将，最擅长的就是强攻和白刃战，其凶狠可见一斑。
守军士兵在郑坤的指挥下拼死抵抗。
滚木带着雷霆之势落下，将云梯上的敌军连人带梯砸得粉碎；沸油和金汁泼下，城下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皮肉焦烂的恶臭弥漫开来。弓箭手则瞄准云梯下方，射杀等待攀爬的敌军。
然而，鱼飞那边竟丝毫不肯松懈。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
一架云梯被推倒，很快又有新的架起来。
鱼飞下面的重甲死士格外悍勇，硬顶着攻击，很快，竟有十余人成功跃上城头！
这些死士登城后，立刻背靠城垛，结成一个小的圆阵，悍不畏死地挥舞战斧重锤，拼命守住这个小小的桥头堡，为后续同伴登城争取时间。
守军则蜂拥而上，长枪如林般刺去，刀剑疯狂砍杀，试图在他们站稳脚跟前将其消灭。这段城墙瞬间变成了血肉磨盘，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跟我来！”郑坤大吼一声，他不敢轻敌，亲自率领一队亲兵猛扑过来支援。
城墙上的尸体层层堆积，鲜血顺着砖缝流淌。
他手中长戟如同黑龙出海，瞬间便将两名敌兵扫下城墙。亲卫队也个个奋勇，与登城敌军杀作一团。郑坤将那一支长戟舞动得虎虎生威，连续斩杀数名敌军队长，眼看就要将缺口堵住。
突然，一名隐藏在尸堆后的鱼飞军军官猛地暴起，掷出一柄短斧，狠狠砸在郑坤的胸甲上！
郑坤身形一滞，虽未破甲，却剧痛难忍。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另一名敌军士兵舍身扑上，用身体死死抱住郑坤的长戟，同时第三名敌军从侧面将一柄长矛刺入了郑坤铠甲的接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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