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科技”大厦顶层，一间特殊的静音审讯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没有窗户，只有惨白的灯光，照在彼得森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他瘫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手腕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面前只有一杯水，未动分毫。
李如玉坐在他对面一张简约的单人椅上，姿态并不咄咄逼人，甚至带着一丝闲适，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商务洽谈。她换下了那身干练的西装，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长发松散地垂在肩侧，削弱了几分帝王的锋芒，却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沉静。鹿玖则站在她身侧后方，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目光锐利，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安娜和那两名受伤的随从已被秦海带人严密控制，分开审讯。这里，是主战场。
“彼得森先生，”李如玉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人心，“‘K-7’岛上的实验，进行到哪一步了？‘衔尾蛇’…或者说，你背后真正的主子，想要什么？”
彼得森身体猛地一颤，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负隅顽抗：“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实验…什么衔尾蛇…我只是个商人…”
“商人？”鹿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商人的助理会随身携带神经毒素注射器？商人的随从，会下意识做出战术规避动作，并且精通关节技？”他向前微微倾身，目光如炬，锁定彼得森，“彼得森先生，你的心跳、血压、瞳孔变化，甚至你西装袖口内侧那枚带有特殊频率发射器的纽扣，都在告诉我们，你在撒谎。在‘磐石’的地盘，任何伪装都是徒劳。”
彼得森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他下意识地想缩手，却动弹不得。袖口内侧的微型发射器…对方竟然连这个都发现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李如玉放下水杯，瓷器与桌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她微微侧头，看向彼得森，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他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朕的时间很宝贵。你主动开口，或我们帮你开口，结局…天壤之别。”
“朕”这个古老的自称，在此刻由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彼得森仿佛看到了一尊端坐于九重天阙之上的神只，正冷漠地俯视着他这只渺小的蝼蚁。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是‘先知’…实验室…是‘先知’主导的！K-7…是‘先知’最重要的项目基地之一！”
“先知？”鹿玖眼神一凝。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明确的代号。
“是…是的！”彼得森语无伦次，恐惧压倒了一切，“‘衔尾蛇’只是幌子！真正的核心是‘先知’！他…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K-7实验室…在进行…在进行‘精神共鸣’与‘潜能引导’的研究！目标…目标是寻找和改造…能够承受‘源质’共鸣的…特殊体质者！”他说到“源质”时，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恐惧。
“源质？共鸣？特殊体质？”李如玉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节奏平稳，眼神却锐利如刀，“说清楚。”
“我…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商会理事，负责外围的…资源调配和信息传递！”彼得森急急辩解，“‘源质’…据说是某种…来自深海或者远古的…特殊能量物质，极其不稳定，普通人接触会精神崩溃甚至死亡！但‘先知’认为，存在极少数天生精神力强大或结构特殊的人，能与之共鸣，引导其力量…成为…成为‘钥匙’或者…武器！”他惊恐地看了一眼李如玉，“‘先知’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他…他似乎通过某种古老的文献或者遗迹，得知了存在这种体质…你们…你们公司突然崛起，尤其是李女士您…展现出的某些…非人特质…引起了‘先知’的注意！他怀疑您就是他要找的…目标之一！”
鹿玖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李如玉那独特的精神核心创伤，以及她远超常人的精神力量，正是对方觊觎的目标！“先知”…这个从未露面的敌人，其图谋竟如此深远和危险！
“所以，你们这次来，是试探？”李如玉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是…是的！”彼得森连连点头，“‘先知’无法完全确定，而且…而且K-7实验室最近出了点状况…‘源质’样本出现异常波动，实验体…也出现了几次失控！他需要确认您的状态，同时…也是想看看‘磐石’对K-7的了解程度，是否…是否已经构成了威胁…如果威胁过大…就…”他不敢再说下去。
“就如何？”鹿玖追问，声音带着寒意。
“就…就启动紧急预案，要么清除威胁…要么…强行转移关键数据和‘源质’样本！”彼得森的声音带着绝望。
“紧急预案启动的条件和时间？”李如玉问得极其精准。
“具体…具体我不清楚！只有‘先知’和他的核心团队知道！但…但安娜…安娜她级别比我高！她可能知道！”彼得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还有…还有进入实验室核心区的最高权限密钥！不在我身上！在…在安娜的项链里！那是一个生物密钥！”
关键信息！鹿玖立刻通过耳麦将安娜和生物密钥的信息通知了隔壁审讯室的秦海。
李如玉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站起身，走到彼得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灯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将她笼罩在一片沉凝的威严之中。
“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分虚假…”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不敢！绝对不敢！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彼得森涕泪横流。
李如玉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鹿玖立刻跟上。
审讯室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里面的绝望哀求。走廊里明亮的灯光让鹿玖微微眯了下眼。秦海快步迎了上来，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鹿总，如玉姐！安娜嘴硬，但技术组从她项链里提取到了生物密钥数据！已经初步验证，是最高权限！另外，彼得森交代的‘源质’异常波动和实验体失控，跟‘影子’传回的热源异常活跃数据完全吻合！实验室内部现在肯定混乱！”
“混乱…也是机会。”李如玉脚步未停，声音清冽如冰泉，“‘先知’图穷匕见，我们也无需再等。通知北欧‘影子’和所有待命人员，按修正后的‘破冰’方案，十二小时后，行动开始。”
“是！”秦海和鹿玖同时应声，眼中燃起战意。
回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已如星河般璀璨。李如玉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孤寂，仿佛融入了这片冰冷的繁华之中。鹿玖走到她身边，沉默地并肩而立。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凝的杀意，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内敛却足以斩断一切。
“娘娘…”鹿玖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源质’…还有‘先知’寻找的体质…您的伤…”
李如玉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远方的灯火阑珊处，声音平静：“旧伤因何而起，朕亦不知。然‘源质’之说，与朕所感之力，或有相似之处。此獠所图非小，若让其掌控此力，祸患无穷。”她微微侧目，清冷的眸光落在鹿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至于朕…有伤无伤，此战，皆在所必行。而你，”她顿了顿，“是朕的盾，亦是朕的剑。朕信你。”
不是“需要你”，而是“信你”。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比任何情话都更让鹿玖心潮澎湃。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磐石泽意”温厚流转，眼神坚定如磐石：“臣在，剑锋所指，盾护周全！”
李如玉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守护决心，清冷的唇角，再次浮现出那抹极淡、却冰雪初融般的弧度。
“好。”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那片深邃的夜空，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座隐藏在波罗的海冰层下的罪恶巢穴。“备甲，调息。子时三刻，出发。”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冰层下的暗流汹涌，即将被最锋利的刃，悍然刺破。而并肩立于风暴中心的两人，便是那刺破黑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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