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纷扰。
随着秦良玉安排下了各方事宜之后就带兵前往了岫岩。
而在她出征之后，靠近丹东海岸的一应船支旋即就调转方向，成千上万的船支是仅用一天光阴就陆续抵达了辽河河口的位置，山东海卫的指挥使更是派人下船去找张世泽等人了。
好在，由于这船队的规模庞大，再加之建奴的岸防发现了这些明军，于是这双方彼此间就展开了十分激烈的炮战，以至于张世泽等人刚到八千屯堡不久就察觉出了有援军接应。
在察觉出了有援军之后，张世泽立即派遣斥候去联络满桂，让其去往河口方向退回锦州。而他自己则是命令手中仅存的一万余步军就地防御，同时又修建海港，并派人外出去找那些走散的部队。
没错，在先前的逃亡之中，他这三万人里至少是有八千余走散了，至于战死者应该是有个近一万左右。
做出了这些部署后，张世泽也还并未能闲下来，因为他还要去抚慰伤残将士安抚军心。
画面再转向京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距离祖大寿脱困后的第十五天，朱由检终于是收到了辽东方面的奏报。
这据秦良玉等人发来的战报看，眼下的战事几乎是趋于一边倒，看的朱由检是哈哈大笑不已，甚至这都差点让他忘却了建奴先前的凶戾事情，以至于连那少去的后宫都让他增添了几分兴趣。
没错，自从知道了自己会是这大明的最后一位帝王后（不讲南明哈），他朱由检就很少去后宫了，以至于周玉凤和田秀英没少找他闹事儿。
可就在他朱由检刚流连了后宫三天不到，五封急奏便又将他给拉回了现实。
这第一封急奏是江南发来的，高弘图是上禀说眼下浙江已无多少钱粮，若在行征收恐会生出事端。
第二封是朱纯臣发来的，他的奏疏里是在讲黔国公的烂事，这据他调查，那沐启元在云南相当的不做人，搞的当地是民生极差不说，同时还让那一众土司是对朝廷是离心离德，以至于改土归流之策推行缓慢。
第三封是户部和商司的折子，据温体仁与毕自严二人上禀，自开战之后全国上下的粮价均有不同程度的上涨。这涨价幅度最高的地区乃是山西、陕西、河南、湖广、江西等几个主产粮区，而其粮价更是已经疯涨到了每石十三两的天价了！
第四封是来自辽东的战报及秦良玉对后续战事的布置规划。
而第五封则是秦良玉张书缘联名上奏的出访朝鲜之事。
对于这些急奏，朱由检顿时就麻了，也更无心与田贵妃谈情说爱了，旋即就摆驾了养心殿。
当一众内阁大臣及六部九卿到后，朱由检是清楚的看到了他们那张黢黑的脸色。
“都说说吧，我朝眼下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
见人到齐了之后，朱由检就拍了拍桌上的奏折。
“这……”
一听这话，在场的众人就互相看了起来，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开口说话。
“怎么？对于这些事情，诸位爱卿都没了言辞？”
见他们不说话，朱由检顿时就恼了，拍着桌子就没好气的嚷道。
“陛下，此非乃臣等不言，而是此等大事需要好生思量。”
瞧见皇帝恼了，温体仁这个内阁首辅就只得是出来为大伙言语了。
“既然如此，那就想吧！”
看着众人的苦脸，朱由检就彻底没了脾气，只得是跟着他们一起想办法了。
“陛…陛下依眼下之境地来看，我朝对于粮饷之事只能是在苦一苦……”
看着皇帝的黑脸，温体仁想了想便就大着胆子说出了这话。
“什么？苦一苦谁？苦苦百姓？还是苦苦商贩？亦或是苦苦朕与你们？！”
一听这话，朱由检旋即就扔出了杯子，惊的一众大臣是纷纷不敢抬头张望。
“不…臣…”
见皇帝似乎是不愿意动农民，温体仁便就彻底无语了。
的确，在他们看来，这搞粮食天然就应该从农民的身上下手，如若不然，那这粮食又从哪儿来？
但不过他们忘了，随着朱由检在元年时亲眼见到了民变的过程，所以他朱由检就很深刻的明白此间的道理。
见温体仁在皇帝面前吃了瘪，以至于其他的大臣就不敢再讲这话了。
“怎么？除了从农民身上下手，你等就没了想法？”
瞧见他们又下了头，朱由检就更没好气了。
“陛下，这…这非是臣等没办法，而是这办法乃需要天量财富。可我朝眼下金银窘迫，要么广发兴宝募集资金于市场购粮，要么就是超发宝钞，当然亦或者是请毕阁老沟通西夷采买。”
对于皇帝的问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苦难言。
的确，就眼下这等大事，那是桩桩件件都需要巨额钱财的。
“钱财…粮食…。温爱卿，朕问你，我朝眼下番薯等物产粮几许？”
一听要花大钱，朱由检也无语了，但转念一想他就看到了番薯方面了。
“启奏陛下，我朝番薯新粮，去年年产有所增长，据陕西、山西、湖广三地上报有三千五百万石。但…但此物吃多了会引起腹胀腹泻等病症，而且此物有些还有毒素会致人死亡。”
的确，眼下的人虽是古板，但其并不是傻子，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坏。
“死亡？！”
“正是！不过请陛下放心，此物的死亡者并不多，在各地有零星个案。”
温体仁是颇为蛋疼的言语。
他知道番薯这个玩意，在浙江一带也有人耕种，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南方就没出过什么事儿，反倒是在北方那是隔三差五的就出食物中毒的案子。
“那此事你等可有办法应对？”
“这……”
听到皇帝关心番薯这等大事了，温体仁便就只好看向了徐光启。
而此时的徐光启，除了担任着文院、格物司的职位外，他还担任着钦天监的撰写立法的事务。
“启禀陛下，此事臣有所耳闻，也曾领我格物司同僚审阅。这据臣等观察，我北方各省之所以会发此等案件，一是此物乃新兴农作物，我北方各省百姓辨识不全用一些未长成的果实果腹。二是此物貌似不能与我主粮一般常吃，一些吃了此物的人或多或少的会患些疾病。”
“至于能否解决，臣不好说，但臣建议我朝应修订农册广告百姓此物的栽秧耕种及收获条件。”
徐光启是不卑不亢的言语，言辞里是极尽所能的在表明对此物的看法。
“嗯，爱卿如此言语，那朕就便放心了。对于此物你格物司可有了熟之人？”
“回陛下，要论此物的了解，臣当推举二人，一是我格物司的宋应星宋大人，二是我福建商人陈振龙。”
“哦？这陈振龙是何人？”
一听这个人，朱由检就是一懵，这心说自家妹夫也没跟自己说过在福建还有这号人物啊。
“是这样，此人乃我福建客商，曾在我嘉靖爷年间引进过此物，并在当地推广了许久。”
“此人早已将此物给引进了？”
“是啊，这若非陛下觅得此物，那臣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
在徐光启的眼中，眼下的番薯是被朱由检从犄角旮旯给翻出来的东西。
而他所提到的陈振龙，乃是福建沿海有名的华侨商人之一，从吕宋等地没少往大明折腾新兴的农作物。
只不过与碍于本土眼下的百姓是懵懂且幼稚的认知，再加上嘉靖时期的官员也不看重这个东西，所以这陈振龙的推广一直就很慢，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是在福建推广出了一片十万亩的良田耕种。
而他徐光启之所以会记得此人，一是他善于搞学术对于任何新兴的东西都有兴趣了解，二是他眼下有负责着修订历法的工作，所以他能举荐此人也就不足为怪了。
“是吗？呵呵，看来我大明的民间还是有不少能人吗！既然如此，那此事朕就交给你格物司去办了，记住务必要将人给朕请来！”
“臣遵旨。”
讨论到了这一步，朱由检的神色便就好看了一些，可他的脸色还没好多久，就被成基命这位大牛给出言打断了。
“陛下，这番薯等物的推广尚需要时间，可我朝这眼下……”
“是啊需要时间。诶对了，诸位爱卿你们说，这番薯等物能否与其他粮食混合食用？朕……”
说到这，朱由检就不由的是脸色一红，没错，时至如今他还没吃过番薯呢。
“这…应该可以吧。”
听到这话，温体仁就不由的一咧嘴。
“应该可以，既然如此，温爱卿你即刻去派人试验，看看这农物与什么东西结合能够无毒！”
朱由检虽然年轻，但他也知道些相生相克的道理。
“是，臣这就去办！”
说罢，温体仁旋即就走出养心殿去安排了。
温体仁走后，朱由检又拿出了市场问题，询问钱龙锡等人了。
对于这粮价上涨的问题，众人就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
“毕阁老。”
“啊？！臣不敢。”
“呵呵，什么敢不敢的，做了朕的次辅之职，别人喊得，朕就喊不得？好了不说这些废话。朕问你，你既暂接了张爱卿之责，你可曾洞悉了我朝商业的粮坊数据？”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由检就只好是不指望他们了。
这也不是说毕自严他们不懂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而是这些事情全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这万一要是搞出纰漏，那这责任该怎么承担？
“启奏陛下，臣刚接手一月光阴，这产业数数……”
一说起产业的数量，毕自严有些麻了。这倒不是说他不尽忠职守，而是他接替张书缘征银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他是根本抽不出来时间去详细翻阅商业司的资料。
“唉，这样吧。你现在即刻去调阅资料，在查清产业数数之后即刻命人严控粮坊，不许其过分涨价！还有你在派人去找那个马士加路也一趟，与其沟通粮草采买之事！”
见着一个个的不愿意担责任，朱由检就好是揽责任了。
“是…啊？陛下，眼下我朝的国帑……”
“这个问题你放心，朕想办法解决！”
“是……”
说罢，毕自严就赶忙起身去办差了。
“陛下那这粮款……”
见两位大臣离去了，其余在场的人就看向了朱由检。
“粮款…粮款……。”
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朱由检是想的脑儿生疼，但再疼他也得想办法解决这事不可。
“对了，冯爱卿你工部眼下有多少物资？”
敲了敲桌案，不知怎么朱由检脑子就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随着这个念头冒出，他就看向了坐在右边不远的冯英。
“回禀陛下，工部眼下还有很多物资，不知陛下……”
冯英也有些纳闷，这谈钱就谈钱，这怎么还好好的谈到了工部？
“还有很多？那依你之见，那些物资除去供给我辽东外，还可产多少火器兵甲？”
“这…这大概是能产出个万余件吧。”
听到皇帝的意思，冯英及在场的其他人旋即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没错，朱由检是想做军火贸易了！
“万余件……”
听到这话，朱由检就开始算起了账来。
“陛下…您…您不会是想……”
就在朱由检心算账单的同时，孙承宗、李长庚、韩继思等人就同时开了口。
“呵呵，看来朕的想法是被你们给看透了啊。没错，朕想对外出售火器及兵甲。”
听到这番话，朱由检就不由的苦笑了一声，这看来自己还是没能做到史记中记载的那些皇帝那样。
“不可啊陛下，火器之锋强如雷霆，这要出售出去这岂不是会酿出祸端？！”
一听朱由检是真想要卖军火了，礼部尚书周士朴就赶忙的出言劝阻。
“是啊陛下，依老臣之见还是勿要行迹此事吧，这火器万一是流入了倭寇之手，那岂不是会让其再攻我大明？！”
孙承宗担忧的不错，在这些年来，大明就没少跟倭寇厮杀，当然这其中的一些“倭寇”压根就是大明自己的沿海地方在搞鬼作乱。
“是啊陛下，孙大人所言极是，臣等还请您三思。”
随着这两位开了口，钱龙锡、成基命、周延儒、何如宠几人也旋即跟了上来。
“卿等所言有理，但不做此事，那我朝之钱粮该如何保证？这难不成是非取那农户或商户之财？”
朱由检明白，眼下的大明实在是经不起任何的内部风浪了，而这倘若是在这个时候酿出了乱子，那辽东方面的战事会失败不说，自己还很有可能会走上那烽火遍地的老路。
当然，他能有此想法，也是得益于眼下的商业司。
“这……”
“好了，此事不用在琢磨了，朕意已决，诸位爱卿就按朕说的办吧。”
见他们还想要阻拦，朱由检当即就拍了板。
“那敢问陛下，这出手的军物该作何定价？”
“价格嘛，火器按每杆白银三十或五十两计，甲胄按一百五十或两百两间计、火炮则按四百或五百两。除了徐孟破军这等新式火器外，其余火器可全部出售！”
朱由检定下的这个价格，也还算是比较“公道”的，毕竟眼下的三眼火铳等老式装备的造价是在每杆五到十两左右，火炮和甲胄那也是在五十两到而三百两之间徘徊（大小炮的价格是不同的）。
而除了这些之外，这是不是得考虑送货的问题？而一旦要送货上门，那是不是就增加了成本？所以他这定价还算是不错的。
“这…好吧，臣遵旨……”
见皇帝是非要卖军火了，众人也只得是听命了。
“对了，此事朕再插一句，我朝之军火出售不挂在任何部衙之下，凡事由朕与诸位爱卿在廷议决断！当然了，方才孙爱卿所提的火器流向也是需要考虑的，故此朕决定，我朝之军器一律不得出售给倭国！”
这为了不给自己的儿子挖坑，所以他朱由检就只好是选择多方共理了。
“臣等明白。”
“好，既已如此，那待议事后冯爱卿就要多多劳碌了。”
“臣冯英定不辱使命！”
随着这桩事定下来，众人就开始围绕着“张书缘出访朝鲜”“成国公回述黔国公罪状”及“是否需要放开救灾粮库平抑粮价”了。
经过两个时辰的讨论，最终众人决定同意了张书缘请求与朝鲜互市通商的奏本。
而对于黔国公的烂事，碍于黔国公本人眼下就在京师中羁押，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朱由检大手一挥就将其交给了曹化淳，并展开了正式询问。
至于是否要动用粮库的事情，众人是思量再三，最终在成基命的强力推动下才勉强的开放了半成于全国。
而这件事之所以说是在成基命的强力推动下才落地，主要还是因为温体仁这个守财奴在卡着。
因为，眼下的大明是到处都在用粮，他作为当今首辅兼户部尚书那自然是要把控好全国的粮食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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