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银针绣尽山河图（玖）
第九回 智破连环计 血染九曲溪（上）
书接上回！
冒襄的事情结束，已是初夏。
如皋九曲溪畔，晨雾尚未散尽，溪面上浮着薄纱似的轻烟，几只白鹭在浅滩处悠然觅食。岸边的野蔷薇开得正盛，粉白的花朵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朝阳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远处山峦如黛，近处溪水潺潺，好一幅江南春色图。
冒氏一族循着祖制，在此举行一年一度的流觞曲水之会。天刚破晓，溪畔便已布置妥当：青石板上铺着锦茵绣褥，曲水两旁设着紫檀小几，几上陈列着时令鲜果、精致茶点。
远处，几个小厮正在调试水渠，确保酒盏能顺流而下。女家眷们细心地在溪岸两侧摆放盆栽，其中，几盆罕见的墨色牡丹格外引人注目，据说这是冒辟疆特意从洛阳重金购得，专为今日盛会添彩。
冒辟疆与董小宛相偕而来，二人皆着春衫，一个青衫磊落，一个素衣翩跹，宛若画中人物。董小宛今日特意选了件月白绣缠枝莲纹的褙子，下系浅碧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点翠银簪，清雅中透着几分书卷气。
她手中携着一个绣篮，里面装着各色丝线与未完工的绣品。这绣篮也是件精巧物事，以紫竹为骨，覆以素锦，篮盖上还绣着一幅微缩的《兰亭修禊图》。
“听闻今日族中长辈都要来，连久不问事的三叔公这次也应允出席。”冒辟疆轻声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小宛，三叔公素来对你有成见，就怕言语间又对你有所冒犯……”
董小宛会意，浅笑道：“相公放心，小宛自有分寸。倒是前日收到的这封匿名信，让我有些在意。”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笺，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形似蜘蛛，蛛网上还缀着几滴血珠般的红点。这封信是昨日一个乞儿送来的，说是受一位蒙面女子所托。
冒辟疆接过细看，眉头微蹙：“这蜘蛛标记，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沉吟片刻，“对了，去年在南京，有个西域商人展示过类似的图腾，说是漠北一个神秘教派的特殊标志。据说这个教派擅长用毒，常以蜘蛛为记。”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主位坐下，早有侍女奉上今春新采的洞庭碧螺春。茶香袅袅中，董小宛注意到对岸竹林间似有人影闪动。她不动声色地取出绣篮中的银针，在阳光下细细端详针尖的反光，借机观察对岸动静。只见竹影摇曳间，隐约可见几个黑衣人的轮廓，他们行动迅捷一致，显然训练有素。
这时，冒起渊带着两个随从大步走了过来。今日他穿着一身绛紫锦袍，腰佩玉带，显得格外张扬。那两个随从一高一矮，高的那个面色冷峻，目露精光；矮的那个看似寻常，但步履轻盈，显然都是练家子。矮个子手中还提着一个鸟笼，笼中养着一只罕见的红嘴相思鸟。
待诸人分别坐下，流觞开始，精致的荷叶盏顺水而下，最先停在一位白发老儒面前。老者是冒氏族学的主讲先生，他捻须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
话音未落，忽见上游漂来几片异样的花瓣，那花瓣色泽鲜红，形似桃瓣却带着诡异的光泽，在清澈的溪水中格外醒目。这些花瓣所过之处，水面泛起细小的泡沫，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董小宛眼尖，立即察觉水中有异。她不动声色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茶水中一试，针尖顿时发黑。
“水中有毒！”她低呼一声，正要警示众人，忽听竹林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这哨声极其刺耳，惊起林中飞鸟，连相思鸟都开始焦躁地扑腾翅膀。
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应声而出，手持利刃直扑冒辟疆。为首之人身形矫健，刀法狠辣，刀锋直取冒辟疆面门。电光火石间，董小宛手中的绣花绷子已甩出。这绷子是用南海沉香木所制，边缘包着精钢，竟将致命一刀堪堪挡开。绷子与钢刀相撞，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
同时，她玉腕一翻，三枚银针疾射而出，精准地没入刺客膝窝的穴道。那刺客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此时溪畔的冒氏家丁，护着族人且战且退，硬是把黑衣蒙面人的攻击挡住了。
董小宛趁机放出银针，在撂倒了几个黑衣人之后，其余黑衣人便向上游逃去。
董小宛正欲追赶，却发现溪中游鱼翻白，水面上浮起一层诡异的泡沫。
“是砒霜！”
“厨娘，速熬绿豆甘草汤！”
说完，她交代琥珀与女眷留下调制解药，冒辟疆则安抚余众。她独自带上十多位练家子的家丁，向上游追踪而去。
一行人穿过一片茂密的凤尾竹林，绕过林间小径湿滑的一段鹅卵石小路，在一处瀑布后发现了端倪。这瀑布高约三丈，水声轰鸣，瀑布后的石壁长满青苔，看似浑然一体。但细看之下，可见一处青苔有被触碰的痕迹，旁边还散落着几片与溪中相同的诡异花瓣。
众人合力一推，石壁竟被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内灯火通明，十余名工匠正在忙碌地打造着火器。见有人突然闯入，皆惊慌失措。
为首的老者看清是董小宛，忽然跪地痛哭：“董姑娘救命！吾等都是前明军匠，被周奎余党掳来此地，他们以家人性命相胁，要我们制造‘万人敌’，并未说什么时候用。”
董小宛倒吸一口凉气。“万人敌”是明朝最可怕的火器之一，若在人群中引爆，后果不堪设想。她细问之下得知，这些工匠被一个名叫赵四的江湖人所控制，此人手段狠毒，每隔三日便会来巡视一次。
此时，洞中还藏着已经制成的三枚“万人敌”，每一枚都有水桶大小，威力惊人。
“董姑娘，已经有两枚‘万人敌’被他们运出去了……”老者的话音未落，忽听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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