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银针绣尽山河图（拾叁）
第十三回 禅机隐绣画 佛火照肝胆（上）
书接上回！
夫妻两人匆匆别过，冒辟疆去扬州，董小宛去九宫山。
深秋的九宫山，层林尽染，漫山红叶在夕阳下如血似火，远远望去，整座山峦仿佛在燃烧，烧尽这世态的炎凉。
董小宛扮作采药女，背着竹篓，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的竹篓里装满了三七、茯苓等药材，最底下却小心翼翼地藏着那幅关系天下命运的绣图。
山风凛冽，吹动她鬓角的碎发，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战鼓声。山路两旁，偶尔可见逃难百姓丢弃的破旧行囊，以及被野兽啃噬过的白骨，无声地诉说着战乱的残酷。
连日来，她沿着陈圆圆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踪至这险峻的九宫山。山路险峻，怪石嶙峋，时有清军的巡逻队出没。为了避开盘查和袭击，她不得不绕行更为偏僻的小道，有时甚至还要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露宿。
夜晚的山林格外可怖，狼嚎声此起彼伏，她只能躲在树洞中，借着月光研究绣图上的奥秘。这一夜，她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一具身着明军服饰的尸骨，身旁散落着几封血书，记载着九宫山义军的秘密据点。董小宛含泪将尸骨掩埋，将这些血书贴身收藏。
那日，她在一处溪涧旁歇脚时，她遇见一位采药的老妪。老妪佝偻着背，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明。见她面生，老妪起初颇为警惕，手握柴刀，直到董小宛取出银针，为她医治多年的风湿痛，老妪才透露了重要消息：“姑娘要找的人，应该在龙吟涧。只是那里近日来了许多官兵，姑娘千万小心。老身前日采药时，看见他们在溪水里撒些什么粉末……”老妪还说起自己的儿子也曾是义军，三个月前战死在九宫山北麓，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
这个细节引起了董小宛的警觉。她取出一方素绢，在溪水中浸湿后仔细嗅闻，果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她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试毒银针，针尖很快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
“这是西域奇毒‘七日殇’”董小宛面色凝重，“中毒者七日内必死无疑。看来清军是要断绝义军的水源。”
按照老妪的指引，董小宛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找到了李来亨部的驻地。这是一处隐蔽的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单兵进入。谷中搭着数十顶营帐，炊烟袅袅，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营地的布置颇有章法，明哨暗哨交错，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董小宛注意到，营地外围还设有多处陷阱，显然是防备清军偷袭。营地中央竖着一面残破的“李”字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站住！什么人？”两名手持长枪的哨兵突然从树后闪出，警惕地盯着董小宛。
董小宛不慌不忙地取下背篓，取出一方素白绢帕：“民女受陈圆圆姑娘所托，特来求见李将军。”她注意到，这两个年轻哨兵虽然衣衫褴褛，但站姿挺拔，眼神坚毅，显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年轻将领李来亨很快出现在营帐前。他约莫三十出头，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听完董小宛的来意，他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一方绢帕，就想取信于人？这些日子，清军的细作可没少用各种法子混进来。”
董小宛听闻，从容不迫地取出一瓶特制药水，轻轻洒在那方绢帕之上。奇迹发生了，绢帕上渐渐显现出精细的舆图，不仅标注了九宫山一带的水陆七十二道暗哨，更用特殊的符号标示出几条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的秘密通道。更令人称奇的是，图上某些位置还浮现出细小的星象图案，与此时的天象隐隐呼应。
李来亨接过绢帕，仔细端详后脸色大变：“这……这舆图与刘宗敏将军临终前交给我的遗物一般无二！连这些只有义军高层才知道的暗记，都分毫不差！”他立即屏退左右，将董小宛请入帐中，“姑娘既然持有此图，想必知道它的来历。不瞒姑娘，这张图关系着义军的生死存亡。”
帐内烛火通明，董小宛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残破的军旗，上面绣着的“闯”字已经褪色。她轻抚旗面，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沧桑：“这面旗，可是当年跟随闯王转战南北的那面？我还听说这旗上的那一个‘闯’字，是李岩李将军亲手所绣。”
李来亨神色黯然：“正是李将军所绣。可惜如今……唉！”他忽然压低声音，“姑娘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得到消息，清军三日后就要大举围剿。而且……”他犹豫片刻，“近来营中突发怪病，已有数十人病倒。军医束手无策，我怀疑是清军做了手脚。”
董小宛突然想起，在山脚下时老妪所说的那些话。如果她猜得不错，士兵们是中毒了。她让李来亨迅速取来营中将士们喝的水，然后用银针开始检测，果不其然，就是西域奇毒“七日殇”。
这七日殇虽然霸道，但发病的时间比较长，只要服药及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更何况，自从董小宛知道清军会用“七日殇”之后，一路上都在研制专门的解药。
接下来几日，她上山采集草药，在营中架起大锅熬制解药。熬药时，她注意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兵一直在旁边帮忙，眼神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你叫什么名字？”董小宛轻声问道。
“我叫石头。”小兵腼腆地回答，“我爹娘都死在清军刀下，是李将军收留了我。”
董小宛心中一阵酸楚，手中的药勺不觉重了几分。她注意到石头的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刀伤，便取出金疮药涂抹在伤口处。在这个过程中，石头无意中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前日他在山中放哨时，看见一队清兵护送着一个喇嘛往深山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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