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上下打量李家伦，“还没好利索，急着归队干什么？”
每次升级，都会改变一些人和事，比如升二级的时候，团部多了六个医务人员，升三级后又多了十二个人，并且，两个已经牺牲的知青都以被她救治的名义复活了，王建国和江兰也处上了对象，概括说，主要的变化都是和她相关的。
她希望这次升级，李家伦也能和王建国一样，不再关注她了。
可惜没有，李家伦尽管努力表现出一副坦荡大方的样子，但他那看向齐霁的飘忽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的心思，他用唯一的好手紧紧捏着酒碗，“我在哈市医院待着太没意思了，又回不去京城，就干脆回团部过年了。”
“哦，那你好好养着。”齐霁把自己啃完的猪骨头放到带来的小铝盆里，准备带回去给小喜磨牙。
李家伦看她动作，皱眉说，“我刚才听说了，你这次去乌尔其汗又救了一个姓周的，还带了条受伤的狗回来？养不起就别养，非要跟个要饭的似的捡骨头！”
这孩子，似乎只有用这种带点谴责的语气跟她说话，才能证明些什么，才能较为自如一些，天知道这是什么毛病，是家传的么？
齐霁笑看他，“我捡骨头怎么了？你不乐意？”
“对！我不乐意！”
“那好吧。”齐霁把小铝盆朝李家伦推过去，“喏，都给你，不跟你抢。”
“扑哧”一声，一直留心他们说话的刘文静笑了，“李家伦，你胳膊腿儿都断了，确实需要多吃点骨头！”
李家伦气得脸都涨红了，拄着拐杖就走，“我是那个意思吗？不稀搭理你们！”
“再见再见！”齐霁乐呵呵挥手。
刘文静把自己啃过的骨头也放到小铝盆里，“李家伦这人平时看着也挺好的，咋就不会跟你好好说话呢！”
“谁知道呢！”齐霁吃了一筷子溜肉段。
感觉刘文静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她抬起头，看到周祁连正朝她走过来，连忙放下了筷子。
“孟同志，感谢你让我获得了新生，我现在不能喝酒，只能以水代酒，祝你生活顺利，心想事成！”周祁连端着一个碗，微笑着说。
“好好，也祝你早日恢复健康，为兵团建设再立新功。”齐霁也端着自己的酒碗站起来，抿了一小口。
“哈哈！好，再立新功。”周祁连笑了，“你快坐，别站起来。”
然后他指指自己的座位，“那我回去了。”
”好，好。“齐霁拿起筷子，刚要再夹一块溜肉段，又一人走了过来，这回是陆建军，也就是被齐霁救活、又传了绯闻的那个男知青。
“哼！”饭桌上不知哪个女生发出不屑的一声哼。
“孟同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反正你以后有啥活儿就喊我一声，我二话都没有，肯定帮你干好！”
“救你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以后不必记挂在心了。也祝福你来年一切顺利！”齐霁举了举酒碗，又抿了一小口。
陆建军“咕咚”喝了一大口酒，脸颊腾地就红了，手撑了桌子一下，对齐霁笑笑，踉踉跄跄回去了。
齐霁坐下，叹口气，想消停吃个年夜饭咋这么难呢！
“咦？溜肉段呢？咋一块也的剩了？”齐霁用筷子敲了一下空盘子，愤怒地瞪圆眼睛看刘文静，又看其他人。
大家哈哈地笑，“谁让你不好好吃饭，好吃的没了吧！”
李丽新站起来，“我看给你敬酒的，比给连长敬酒的都多呢，你哪有工夫吃溜肉段啊，所以我们就都吃了！”
齐霁冷冷看她朝宋连长那边走，这段时间虽忙，她可没忘了之前造谣之事，从乌尔其汗回来的路上，高团长的司机就悄悄告诉她，最先造谣她和陆建军亲嘴的就是李丽新，唆使张万军去医院骚扰她的也是李丽新。
她不愿得罪人，不愿与同事交恶是真的，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也是真的。
李丽新走到宋连长身边说了几句，然后走到食堂中央，“革命不怕苦和难，任重道远意志坚，雄文四卷指明路，敢叫日月换新天！同志们，战友们，我是宣传队副队长李丽新，虽然我们不能与家人团聚，虽然外面冰天雪地，但我们都有着一颗为兵团建设奉献青春、努力拼搏的火热的心！下面，我就给大家演唱一首《红梅赞》！”
大家都热烈鼓掌。
然后李丽新就唱了起来：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她的声音脆亮，倒也挺好听的，一曲唱罢，她鞠了一躬，却没退下，而是双手向上，用力拍了两下，“你们想不想听团部医院的孟繁西唱歌啊？”
“想！”喝了酒的众人，情绪一下就被点燃。
“孟繁西！”李丽新冲着齐霁喊。
“来一个！”众人齐喊。
“来一个！”李丽新满脸得意。
“孟繁西！”众人起哄。
李丽新笑着跑过来拉齐霁，“别不好意思了，你就唱一个吧！”
齐霁站起来，伸手格开她的手臂，手掌在她脸上一推，“起开！”
“你！”李丽新毫无防备，被推了个趔趄，差点坐到旁边饭桌的一个男生身上。
刘文静连忙去扶住齐霁，“小西你喝多了吧，快坐下！”
大家不依不饶，“不行！孟繁西必须唱一个！”
既然被点名了，齐霁也不扭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色毛衣，走到刚才李丽新站着的位置，“同志们，战友们，吃水不忘挖井人，领袖恩情记心间！我给大家唱一首《红太阳照边疆》，希望你们喜欢！”
说起来，齐霁只是工作后就极少去KtV唱歌了，她也没在这么多人跟前唱过歌，只觉得空着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一转，把放在王建国面前的手电筒拿过来，“借用一下，谢谢！”
她把手电筒当作麦克风，顿时找到了感觉，她右脚给自己打拍子，“红太阳照边疆，青山绿水披霞光，长白山下果树成行，海兰江畔稻花香，劈开高山，大地献宝藏，拦河筑坝，引水上山岗......”
齐霁的声音没有李丽新那么清亮，微微低沉，有点女中音的意味，这首欢快的歌曲在她的演绎下，别有韵味。
忽然身后一阵口琴声响起，为齐霁伴奏，居然十分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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