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严世蕃守灵的第七天,对丧礼而言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所谓的“头七”是也。
作为严党如今的核心人物,白榆还是要去一下严府。
洗漱完毕,白榆往外走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陆白衣。
“什么事情能让你一大早就往外走?”陆白衣好奇的问道。
白榆回答说:“去和严首辅父子开个会,讨论一下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的人选问题。”
陆白衣:“......”
最近的白榆真是又装又飘,京城都快装不下这厮了!
“你又怎么了?”白榆反问道,“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难道还有什么变故?”
陆白衣答道:“干爹在西安门直接向我传话,说有个问题需要你想办法解决。
此事不可经他人之耳,所以我就只能亲自过来当面对你转达。”
而后陆白衣就把嘉靖皇帝的“心魔”之事说了一遍。
白榆忍不住嘀咕说:“又开始当谜语人了?”
如果论起皇帝和大臣的沟通方式,大致上就是两种方式,一种是君臣面谈,面对面的直接沟通,比较亲近和私密。
另一种就是通过奏疏和批答这样的公文流程进行沟通,比较公开和公式化。
但嘉靖皇帝却在上面两种常规方式之外,极其热衷于写札子给大臣,内容五花八门,让大臣作答。
而且嘉靖皇帝还很喜欢写上云山雾罩的一句话,让大臣猜谜和答复,当初小阁老严世蕃就是作答的高手。
所以白榆听到嘉靖皇帝自称有心魔,第一反应就是——嘉靖皇帝又给大臣出“谜语”了?
陆白衣说:“你别管是不是谜语,我干爹说,这问题是你制造出来的,由你负责解决。”
白榆推断说:“先说这心魔,难道指的是徐阶是否通倭?
不,以帝君之圣明,不会相信徐阶通倭。
所以帝君的真正心魔是,徐阶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晦气?是不是会带来霉运?
甚至更进一步说,如果徐阶这个人运数不好,会不会影响帝君的命数?”
陆白衣听得瞠目结舌,大有一种“不问苍生问鬼神”的荒谬感。
但是细想过后,她又不得不承认,白榆说得有道理,当今嘉靖皇帝还真就是一个迷信忌讳特别多的人。
白榆沉思片刻后,下决心说:“于今之计,只能以毒攻毒了。”
随即白榆写了封密信,交给陆白衣说:“把这封信交给你干爹,让你干爹按照信上言辞去劝帝君。”
而后白榆就来到严府,在灵堂内与首辅严嵩、小阁老严世蕃碰头。
严嵩先开口说:“宫中已经下诏,由外朝会推大司寇、总宪,今天我们内部先把人选议定。”
白榆答道:“我就两条意见,第一,不能用刘伯跃,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严世蕃叹口气说:“当初我曾答应过,如有机会,就让刘伯跃升到尚书,当时也跟你商量过了。”
白榆答话道:“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也不需要靠他去抢一个七卿位置,哪还能抱着老方案不放?”
严世蕃忍不住说:“世人都说我严东楼记仇,我看你比我还记仇十倍。
那刘伯跃之前确实对你不够恭敬,真是倒了大霉。”
白榆反驳道:“小阁老怎能以己度人,污人清白?我完全没有记仇的意思。”
“如果不是记仇,你怎么会如此针对刘伯跃?”严世蕃反问。
白榆淡定的说:“我并不记刘伯跃的仇,但我需要在严党内立威,不然如何代小阁老行事?
这不就巧了,刘伯跃自己撞了上来,正好拿来杀鸡骇猴。
当然,如果小阁老认为刘伯跃比我更重要,那我也无话可说。”
严世蕃忍不住骂道:“真是没见过功高震主,还如此不加掩饰的人!”
严嵩阻止了严世蕃继续哔哔,一锤定音说:“刘伯跃确实不太行,打发去南京也好。”
然后又问白榆:“你的第二条意见是?”
白榆便继续说:“第二,这两个位置无论如何,给鄢懋卿一个。”
一身孝服的严世蕃蹦了起来,貌似充满关怀的问:“你收了鄢懋卿多少银子?”
白榆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的说:“也不多,前后共计一万两。”
严世蕃错愕不已,“他可真舍得下血本,难怪你这么卖力气为他吆喝。”
不过严世蕃对于鄢懋卿背着自己捞钱的行为仍然耿耿于怀,“如果这次不给鄢懋卿升官,你又当如何?”
白榆仍然从容的回答说:“那么为了鄢懋卿,只好想办法再拉一个尚书下马。”
这就是一万两的威力?严世蕃无语,小子你很狂啊,比他这小阁老还狂。
首辅严嵩对于具体人选不是很关心,因为肉烂在锅里,无论选谁都是严党的人。
所以严嵩又对白榆问起另外的事情,“徐阶那边有没有找过你?你谈过没有?”
白榆恨恨的答道:“找到我的人是黄太监,他代表的是谁,老首辅不会不懂吧?
所以我还能如何,难不成还要抗旨?只能被迫放过徐阶了。”
虽然都在预料之中,但严嵩还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情绪很复杂。
严世蕃却愤慨的说:“好得很,好得很,竟然亲自下场拉偏架!”
虽然并没有指名道姓,但都知道说的是谁。
严嵩却显得豁达多了,感慨道:“这也没什么,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朝堂就是轮回,我父子现在的这些遭遇,他年徐阶同样也会感受一遍的。
只是不知道在若干年后,到底会是谁对徐阶逼宫,又是谁享受到被拉偏架的恩荣。”
白榆差点下意识的就说出正确答案——高拱,不过还是憋回去了。
严世蕃催促说:“这里已经没有大事,请父亲速回西苑,与徐阶谈成条件,让我能留在京师,不必回归江西。”
白榆忍不住插了一句说:“我仍然觉得,小阁老你还是遵守礼制返回江西比较好,留在京师弊大于利,只会给我们严党带来麻烦。”
严世蕃瞪着白榆,“你就非要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白榆答话道:“在下在严党内的人设就是忠直敢言,无论小阁老你听不听,在下该说还是要说。”
年过半百的严世蕃被气成了小孩,捂住耳朵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此时在西苑永寿宫偏殿中,嘉靖皇帝还在炼丹,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又出现在身边。
“可有除心魔之法?”嘉靖皇帝问道。
黄锦犹豫了一下,咬牙答道:“皇爷不能只看徐阶,首辅严嵩问题更大。”
嘉靖皇帝诧异的抬头看着黄锦,你这回答是什么新套路?
黄锦继续说:“严嵩于嘉靖二十一年入阁,同年北虏的俺答正式成为酋首,然后北虏之患愈演愈烈,拖延至今仍未解决。”
众所周知,嘉靖皇帝对北虏俺答的痛恨甚于倭寇,毕竟俺答带来过庚戌之变这样的奇耻大辱。
不过听了黄锦的“分析”后,嘉靖皇帝有点懵。
这是什么意思?内阁首辅和次辅是一对卧龙凤雏?
一个入阁后伴生了北虏大患,一个入阁后伴生了倭寇之乱。
“陛下现在不会觉得,徐阶是否通倭仍是心魔了吧?”黄锦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一定要找出问题,首辅严嵩问题更大。
还好陛下慢慢用徐阶取代严嵩,这就是顺应天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先解决一个最大的问题再说。”
嘉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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