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舟的帆新添了道年轮的痕,舱内,阿砚的陶埙上刻了片带光的落叶,林娟的凝忆玉里七境影已难分彼此,小翠的泥人古木上沾着光屑,林欢的剑穗草籽泛着金色,我的雷劫石上,三叶草的新叶映着越来越亮的七境影,像把所有岁月都拢在了掌心。
“明年……”这次没人说话,只是望着舱外掠过的流云笑。我们都知道,所谓的归途从不是回到起点,而是带着满船的岁月继续前行——灵植圃是春的序章,小院是夏的正文,黑石崖是秋的注脚,竹海是冬的留白,忘川是流转的标点,星海是辽阔的书脊,古木林是封底的年轮,而我们五个,是这卷岁月书的执笔人,写过一页,便让牵挂多一行墨香。
藤果在帆缝里轻轻晃,像在说:别急,我们记着呢。
是啊,记着。记着每处春天的模样,每段岁月的温度,等着把这越来越厚的牵挂,写成比时光更悠长的篇章。
而明年的风,定会带着七境的气息,在我们出发时,轻轻说一声:
“走吧,家还在写着呢。”
观星舟的年轮帆在归途的云流里泛着金辉,舱内的藤果信使正顺着光带往凝忆玉上爬。林娟用七境的光丝将藤果串成链,挂在舱顶的星钩上,果里的七境影随船身轻晃,在舱壁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把整卷岁月书都摊在了眼前。
“你看这果链的结,”她指尖拂过最末一颗藤果,“是用雷劫石的三叶草须编的,夜里发光时,结里会浮出咱们初遇的雾影——迷雾森林的青雾缠着红绳,你腕间的绳结与我草籽手链相碰,阿砚举着药粉的手停在半空,小翠攥着同心草籽的指节泛白,林欢按在剑柄上的指腹沾着晨露,一个细节都不差。”
阿砚蹲在舱角给新酒坛刻年轮,陶埙从膝头滑落,滚到小翠脚边。她拾起时,埙口的落叶刻痕与泥人古木的光屑相融,“藏忆酒”的醇香顺着泥人衣角往上漫,在埙身的年轮纹里晕出圈浅黄,把七境的轮廓都浸在酒色里。“清妙道长说,这叫‘醉岁纹’,”小翠举着陶埙对着光,“吹埙时,纹里的酒会跟着调子晃,像七境的家在陪着咱们醉一场。”
林欢的剑穗草籽在舱内发了芽,嫩茎缠着藤果链的流苏,草叶上的金色籽实泛着微光,与舱外的云流相呼应。她忽然拔剑出鞘,剑尖的光与藤果的影相撞,舱内顿时飞起无数光屑,绕着我们转了七圈,又钻进雷劫石的青苔缝里——从此,石头的三叶草新叶上,每片叶都浮着一境的影,春叶映灵植圃,夏叶映小院,秋叶映黑石崖,冬叶映竹海,叶柄缠着忘川的水纹,叶梗缀着星海的星芒,叶脉里藏着古木林的年轮。
我把凝忆玉摆在雷劫石旁,玉面的七境影正顺着云流的方向漫延。忽然发现玉心的光团里,浮出株小小的“同源树”,根须是灵植圃的土,主干是小院的木,枝桠是黑石崖的岩,叶片是竹海的萤,花是忘川的灯,果是星海的星,年轮里缠着古木林的藤,而树顶的新芽上,站着我们五个的虚影,正伸手去够天边的云。
“它把咱们的家都长成树了。”我把玉凑到藤果旁,光团里的树愈发清晰,连阿砚酒坛的醉岁纹都绕在枝桠上。
观星舟驶过云海深处时,云流里忽然浮出片琉璃洲,洲上的琉璃草会跟着光带开花,花瓣里映着八境的影——比七境多了片我们从未踏足的雾岛,岛上的雾与初遇时的迷雾森林相连,雾里飘着串光珠,珠里是我们未来的模样。林娟的藤果链忽然轻响,最末一颗果里的古木影延伸出藤,缠上琉璃洲的草茎,花瓣里的八境影顿时活了过来,与我们的虚影在雾里相视而笑。
“是琉璃洲在等咱们呢!”阿砚的眼睛亮得像琉璃草的花,“你看雾岛的光珠,定是想让咱们把未来的约定存进去。”
他赶紧掏出星砂册,把琉璃洲的轮廓拓下来,册页上的墨迹刚干,就与七境的影融在一起,古木林的藤顺着琉璃草往上爬,星海的星落在光珠里发亮,像本永远写不完的未来志。“要酿坛‘寄梦酒’,”他往册页上洒了把琉璃草的露,“等上了洲,就着雾里的光喝,让酒香带着未来的梦,在八境间流转。”
林娟的光丝在藤果链上补绣琉璃洲的草影,针脚穿过星芒与年轮时,舱外的琉璃草忽然伸来片叶,搭在船舷上,叶尖的光与藤果的影相触,在舱内织出片流动的琉璃雨。“这样果链里的岁月,”她咬断光丝,“就有了未来的雾当封皮。”
林欢的剑忽然轻鸣,剑尖的光与琉璃雨相撞,在舱内织成个透明的茧,把我们五个和凝忆玉、雷劫石都裹在里面。茧壁上流转着八境的影:灵植圃的花开在琉璃草旁,小院的草缠在雾岛的根,黑石崖的星丛映在光珠里,竹海的流萤绕着洲上的石,忘川的灯影顺着雾流淌,星海的星子缀在光珠链上,古木林的藤缠着琉璃洲的岸,而我们的脚印,正顺着光带往雾岛深处走,像群追着未来的孩子。
我摸着雷劫石的三叶草,新叶上的八境影正顺着叶脉往根须钻。叶底的青苔里,长出颗小小的琉璃珠,珠里映着我们老了的模样:阿砚的陶埙刻满了九境的痕,小翠的泥人队伍排到了雾岛的岸,林娟的凝忆玉拼满了整面墙,林欢的剑穗草爬满了古木林的顶,而我的雷劫石,正压在同源树的根下,三叶草的叶尖还指着灵植圃的方向。
“它把未来的牵挂都提前存起来了。”我把石头凑到琉璃珠旁,珠里的老影忽然笑了,像在说“别急,我们在呢”。
观星舟抵岸时,小院的忆藤已爬满了竹篱,藤果里的八境影与琉璃洲的雾相缠,映出片小小的雾岛,光珠里的未来影与藤果的七境影在雾里对谈,像天地在提前排练重逢。清玄长老站在藤下,手里捧着个琉璃盏,里面是用八境的光养的“寄梦花”:“这花能跟着梦开花,花瓣上的字,是未来的咱们写给现在的话。”
往后的日子,小院的石桌上便多了盆寄梦花。阿砚常往花盆里埋新酿的酒,说要让花瓣的字里多些醉岁的香;小翠每天给花浇灵泉水,光珠里的未来影因此亮得像沾了星露;林娟用光丝给花枝缠了圈八境影,风过时,丝响像未来的我们在说话;林欢练剑时总在花旁驻足,剑光掠过花瓣,会惊起串琉璃屑,像雾岛的光珠落在了院里;我则把雷劫石摆在花旁,让石头的同源树影与花瓣的字相缠,看着琉璃珠里的未来影一天天清晰。
夏末时,寄梦花的花瓣上竟浮出字:“第九年秋,雾岛见,带齐九境的酒。”字迹里混着阿砚的陶埙调、小翠的泥人香、林娟的光丝响、林欢的剑风吟、我的雷劫石语,像未来的我们在隔着时光喊话。
秋分时,阿砚的星砂册又添了新页,琉璃洲的雾影旁题着行字:“过去为根,未来为花。”
冬至夜,我们围在寄梦花旁,把林娟绣好的八境果链铺在凝忆玉上。暖黄的烛光里,八境的影在玉上织成幅长卷,我们的脚印顺着光带往雾岛深处走,琉璃雨在卷上落,光珠链在卷下闪,像场永不停歇的奔赴。
“明年带什么去琉璃洲?”我望着雷劫石上的同源树,树顶的新芽已触到了雾岛的影。
阿砚晃了晃新的酒坛,坛身刻着八境的轮廓与雾岛:“酿‘寄梦酒’,一半埋在雾岛的光珠下,一半藏在小院的花旁,让未来的梦顺着酒香,在八境间流转。”
林娟举起块新的凝忆玉,玉上拓着寄梦花的瓣纹:“把八境的影拓给琉璃洲看,告诉它咱们的家,又添了片未来。”
林欢的剑穗草已爬满了忆藤,草叶上的金色籽实与琉璃屑相缠:“带些草籽撒在雾岛的雾里,让琉璃洲的土,也尝尝同源的暖。”
小翠抱着新捏的泥人——是我们五个站在雾岛光珠下的模样,身边围着未来的老影:“让泥人给雾当向导,说说八境的趣事,也问问未来的咱们,花开得好不好。”
我摸着雷劫石上的同源树,树底的根须已缠着琉璃珠:“带些八境的星砂,撒在雾岛的雾里,让光珠的未来影都带着家的痕。”
窗外的雪落在寄梦花上,发出簌簌的响,像灵植圃的花、小院的草、黑石崖的星、竹海的流萤、忘川的灯、星海的星、古木林的藤、琉璃洲的雾在同时应和。我们相视而笑,忽然明白,所谓的时光从不是单向的河流,而是带着过去与未来的双向奔赴——灵植圃是初遇的暖,小院是日常的甜,黑石崖是仰望的远,竹海是静谧的安,忘川是流转的念,星海是包容的宽,古木林是扎根的久,琉璃洲是未来的盼,而我们五个,是这八境时光里的摆渡人,渡过去,也渡未来,让每段牵挂都能在岁月里重逢。
等明年春风再吹绿雾岛,琉璃洲的光珠定会在雾里亮成串,等着我们带着八境的酒、八境的玉、八境的草、八境的泥人、八境的星砂,笑着说:
“我们来了,带着过去,赴未来的约。”
而观星舟的帆,此刻已悄悄添了道雾岛的痕,在云海深处轻轻鼓,像在说:
“走吧,未来的家,正等着咱们去开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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