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头晕……”
陈霄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沙哑，话音未落，他的脑袋便“无力”地靠在了李沐雪单薄却挺直的肩头上。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温柔的茉莉花体香，混合着一点点硝烟和血腥气，竟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一阵舒适感油然而生。
他微微闭着眼，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狡黠弧度。
李沐雪被他这声带着依赖的“老婆”和虚弱的动作弄得心头一紧，再感受到他身体压过来的重量，更是焦急万分，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他语气中那细微的不协调？
她连忙用尽力气支撑住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慌：“你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车辆，完全没注意到靠在她肩头的男人，嘴角正勾起一抹得逞的、近乎孩子气的偷笑。
“李总！”
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慌乱。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特勤制服、留着利落短发、眼神锐利如鹰的女特勤快步走了过来。
她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隧道环境，确认暂无即时威胁，然后才将目光落在李沐雪和陈霄身上。
“现场尚未完全清理，危险等级未解除。请立刻随我们撤离至安全区域。”
随着她的话语，几名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迅速而有序地移动，一部分人立刻在外围组成警戒圈，枪口警惕地指向隧道两端黑暗处；另一部分人则迅速而专业地开始检查迈巴赫残骸、司机尸体以及不远处鬼狼的尸首，搜集证据，排查潜在危险。
李沐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集团总裁，迅速调整了状态，对着女特勤点头道：“我明白。麻烦你立刻安排车辆，送我们去市总医院，他需要紧急救治！”
她说着，又焦急地看了一眼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陈霄。
女特勤的目光在陈霄身上快速扫过。
她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陈霄胸前的刀伤虽然看着狰狞，血流了不少，但位置偏侧，并未伤及主要脏器；小腿的划伤更是皮肉伤。
至于他表现出来的“虚弱”和“头晕”……女特勤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这男人的气息虽然有些紊乱，但绝不像重伤濒危之人，更别提他那看似无力搭在李沐雪肩头、实则肌肉线条依旧隐含力量的手臂。
不过，她的任务核心是保护李沐雪的绝对安全，至于这位“特别顾问”是真伤还是假恙，只要不影响撤离，她无意深究，更不会点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白。请跟我来。”
女特勤简洁地回应，随即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立刻，一辆经过特殊改装、车身厚重、玻璃深色的黑色红旗SUV悄无声息地滑行到近前，稳稳停下。
女特勤亲自上前拉开了厚重的后车门。
“谢谢！”
李沐雪道谢，小心翼翼地将“虚弱”的陈霄搀扶进宽敞的后座。
就在她自己也要上车时，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那辆千疮百孔的迈巴赫，急切地对女特勤说道：“还有我的秘书，她还在车里，受了很大惊吓，可能也有伤，麻烦你们也安排人立刻送她去医院检查！”
“放心，李总。后续人员会妥善处理，包括您的秘书和现场其他需要救助的人员，我们都会安排送医。”女特勤语气肯定地保证道。
李沐雪这才稍稍安心，不再多言，迅速坐进车内，小心地让陈霄靠在自己身上。
车门“砰”一声关紧，隔绝了外界。
女特勤对着耳机低声下达指令，：“A组，护送目标前往市总医院，路线按预案三，最高警戒级别。”
“A组收到！”
前后两辆同样型号的红旗车立刻启动，一前一后，将李沐雪所在的SUV护在中间，三辆车组成一个紧凑的车队，迅速驶离了这片依旧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隧道战场。
目送车队离开后，女特勤才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隧道中央那具最为显眼的尸体——那个以诡异姿态跪倒在地、头顶插着武士刀的鬼狼。
她蹲下身，毫不避讳那狰狞的死状，伸出手，一把扯掉了鬼狼脸上残破的黑色面巾，露出了一张属于东亚青年男性的、因死亡而僵硬扭曲的面孔。
她仔细端详了几秒，眼神锐利，仿佛要透过皮相看穿其背后的身份。
“技术组，”她头也不回地唤道，“立即对该目标进行面部扫描，接入数据库，进行实时比对和身份核查。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是，组长！”
一名手持便携式高精度扫描仪的男特勤立刻应声上前，熟练地将仪器对准鬼狼的脸部，开始进行全方位扫描和数据传输。
屏幕上的光条快速闪烁，意味着信息正在与庞大的国安数据库进行高速比对。
“组长……”
一名年轻些的男特勤快步走到女特勤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和哀伤，“2号……已经确认牺牲了。我们的人刚刚在驾驶位找到了他……遗体。”
女特勤组长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尽管她戴着战术手套，但那瞬间捏紧的拳头，指节还是隐隐泛白。
她那双总是锐利逼人、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这一刻掠过了一抹迅速被压抑下去的、深切的哀痛与落寞。
牺牲。
这个词汇，对于他们这个行走在刀锋之上、与黑暗和危险为伴的行业来说，并不陌生。
每一次任务简报，每一次出发前的互相检查装备，甚至每一次看似平常的道别，都可能成为永诀。
他们早已在心底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并肩作战的战友。
但“准备”是一回事，当冰冷的现实真正降临，当熟悉的同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去，那种沉甸甸的、夹杂着无力感的悲伤，依旧会如同冰冷的潮水，猝不及防地漫过心房。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将那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再抬头时，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坚定，只是那眼底深处，多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知道了。”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异常平稳，“妥善处理好他的……遗体。按照最高规格。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这个短暂的停顿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沉重，“按照程序，通知他的家人。后续的抚恤和关怀，必须做到位，不能有任何疏漏。”
“是！明白！”
男特勤挺直腰板，郑重地应道，眼中同样含着悲愤与坚定。
女特勤组长将目光从同伴牺牲的方向移开，努力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任务。
她需要掌控全局，不能让自己被情绪左右。
“李总的秘书情况怎么样？”
她转而问道，声音恢复了干练。
“报告组长，已经初步检查过了。主要是受到了极度惊吓，精神有些恍惚，身上有一些碰撞造成的瘀伤和玻璃划伤，但没有受到忍者的直接攻击伤害，生命体征稳定。”
男特勤立刻汇报道。
“嗯。”女特勤组长点点头，迅速做出安排，“安排可靠的人，立刻送她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和心理评估。另外，联系局里合作的心理专家，给她提供必要的心理干预和疏导。确保她的安全，也关注她的心理恢复。”
“是！”
男特勤再次领命，转身去执行。
女特勤组长独自站在原地片刻，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几枚散落的、泛着幽冷黑光的十字手里剑上。
这些淬毒的凶器，是夺走她队友生命的武器之一，也象征着袭击者阴险毒辣的风格。
看着这些手里剑，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迈巴赫内司机惨烈的死状，以及2号那永远凝固的面容。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坚决，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取代了所有的哀伤。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刃，扫向隧道幽深的尽头，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立刻调动技术部门，回溯并调取从hE集团大楼附近开始，直到这个隧道出口，所有相关道路、路口、商铺的监控录像！时间范围覆盖今天下午李总离开集团前后的所有时段！
给我一寸一寸地查！我要知道袭击者从哪里来，怎么跟踪，有没有同伙接应，尤其是那个跑掉的忍者，她往哪个方向逃了！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的踪迹给我找出来！”
命令清晰而决绝，带着为战友复仇的意志，也带着扞卫国家安全、清除隐患的绝对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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