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座城市。
昔日有些冷清的街道,如今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酒肆茶馆里人声鼎沸,贩夫走卒穿梭如织。他能听到人们讨论着今年的收成,议论着哪家布庄的料子好,偶尔也能听到有人用带着自豪的语气说起“咱们鹰扬新币”如何方便。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繁华,是他历经血战,苦心经营想要守护的景象。
他走到城东的鹰扬书院。
书院规模比三年前扩大了一倍不止,朗朗读书声从里面传来。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不久后,他的儿子严年将在这里开启他的人生。
在城里转了一圈,严星楚最后登上了归宁府的北城墙。
初春的寒风依旧料峭,吹动他的衣袂。
他极目远眺,北方是苍茫的草原,盟友金方的地盘,也是潜在威胁须达可能袭来的方向;东方,隔着千山万水,是虎视眈眈的东牟;南方是神秘莫测的海川盟;西方,是关系微妙的西夏。
三载休养生息,鹰扬军羽翼渐丰。
但周围的群狼,也从未停止过觊觎。
史平默默地将一件厚披风披在严星楚肩上。
“史平,你说这天下,何时才能真正太平?”严星楚忽然问道。
史平愣了一下,挠挠头:“大帅,我哪懂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太平不太平的……总得把不让我们太平的人全部都打趴下才行。”
严星楚闻言,不由得失笑。
是啊,乱世之中,渴望太平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想要守护眼前的这一切,唯有握紧手中的刀剑,变得更强。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转身走下城墙。
“回去吧。告诉厨房,今晚我想吃夫人亲手做的那道清炖羊肉。”
“是,大帅!”
刚走下城楼,严星楚就发现不少百姓正急匆匆地往北门外赶,脸上还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史平,去看看,怎么回事?”严星楚微微蹙眉。
史平应了一声,快步过去拉住了一个小贩打听了几句,随即面色古怪地跑了回来。
“大帅,”史平压低声音,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是……是有人在城北小校场那边决斗。”
“决斗?”严星楚挑眉,这归宁府治安良好,军中严禁私斗,谁这么大胆子?
“是谁?”
史平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是……陈果和贾明至。”
严星楚一愣:“他俩?陈果没有随金方他们回去?为什么?”
史平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据说是……为了贡雪千户。”
“贡雪?”严星楚又是一怔,随即脸上表情变得极其精彩。他沉默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狗血!”
他瞬间想起了几年前贡雪和陈月为了金方争锋相对的情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贡雪自己也成了两个年轻小子争风吃醋的中心。
想着想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有意思。走,看看去。”
他让史平带着一队亲卫,也不声张,混在人群里朝着城北小校场走去。
所谓的城北小校场,其实是城外一片闲置的平地,平时有些军卒在此练习骑射,也有些半大小子在这里打架斗殴,只要不出大事,守军一般也懒得管。
此刻,这片空地外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吆喝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严星楚扫了一眼人群,没看到贡雪的身影。
场中只有两个年轻人相对而立,正是陈果和贾明至。
陈果今年十八,继承了其姐部分容貌,眉宇间带着草原历练出的彪悍,身材精壮。贾明至二十岁,在鹰扬书院待了三年,文武兼修,气质沉稳了许多,但此刻眼神中也满是锐气。
严星楚一行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注意。亲卫们无声地分开人群,让严星楚占据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旁边立刻有眼尖的认出了他,顿时议论纷纷。
“是严大帅!严大帅也来了!”
“嚯!这两位面子可真大,决斗能把严大帅引来观战!”
“你们猜严大帅看好谁赢?”
“那怎么能猜到,我到是看好贾明至,那可是书院里的全才!”
“不见得!陈果小王爷在草原上可是真刀真枪杀过北汗庭的人的,立过战功!”
“开盘了开盘了!赌贾明至赢的一赔一,赌陈果赢的一赔一点二!”
严星楚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暗叹,这帮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场中的陈果和贾明至也看到了严星楚,都是一愣,随即快步走过来,抱拳行礼:“严帅!”
严星楚看着他们,正要开口询问,外围突然又传来一阵骚动。
“雪大人来了!”
严星楚扭头看去,只见贡雪一身干练的鹰扬军千户制服,骑着一匹白马疾驰而来,英姿飒爽。
她身边还跟着两人,正是本该在新婚燕尔中的皇甫辉和他的新婚妻子王槿。
陈果和贾明至一见贡雪,也顾不上严星楚了,互相瞪了一眼,迅速回到了场中。
陈果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愤怒和委屈,大声道:“贾明至!你这小人!趁本王不在归宁城,就对雪姐死缠烂打,太不要脸了!”
贾明至冷哼一声,语气同样不善:“陈果!我与雪姐的事,关你一个小屁孩什么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说谁小屁孩!”陈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小爷我和雪姐在草原同生共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啃书本呢!”
贾明至反唇相讥:“什么同生共死?那不过是雪姐心地善良救了你一命!你们之间顶天也就是战友情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剑拔弩张,却迟迟没有动手。
旁边围观的人急了,他们可是下了注的,光吵不打怎么行?纷纷起哄道:
“是汉子就动手啊!光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真男人就别废话!开干!”
“打不打?不打我们可散了啊!”
在众人的鼓噪和激将下,陈果和贾明至终于不再废话,几乎同时“锵”的一声拔出了佩剑。
阳光照射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严星楚对史平低声道:“盯紧了,分出胜负可以,别闹出人命或者残废。”
史平会意,默默运起劲力,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严星楚虽然不赞成这种私下决斗的方式,但从男人的角度,他理解这种为了心仪之人挺身而出的血性。他能做的,就是确保这场争斗控制在“激烈”而非“惨烈”的范围内。
贡雪和王槿、皇甫辉也来到了人群前方。王槿一脸担忧,拉着贡雪的衣袖:“雪姐姐,你快让他们停下吧,这太危险了!”
贡雪看着场中那两个为她剑拔弩张的年轻男子,气得胸口起伏,咬着银牙道:“我现在不能开口!我一开口劝,他们为了面子,说不定真会下死手!就这样,等他们自己打累了,自然就停了!”
王槿见劝不动贡雪,又看向自己的丈夫,眼神带着恳求。
皇甫辉本来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觉得男人为女人打一架天经地义,这才刚开始,他实在不想去扫兴。但在新婚妻子越来越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他只得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小子,差不多得了!”皇甫辉说着,抽出随身的长枪,纵身一跃,便矫健地落入了战圈中央。
他长枪一抖,精准地荡开两人即将交击的剑锋,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辉哥!”陈果和贾明至同时叫道,动作不由得一滞。
皇甫辉本以为两人会借坡下驴,谁知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扭头看向贡雪,却见贡雪只是绷着脸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这下两人脸上都挂不住了,要是就这么停了,岂不是在心上人面前示弱?
几乎是同时,两人眼神一狠,再次挥剑而上。
皇甫辉一见,自己还劝不住两人了。
于是再次一枪落下,分开两人。
但是贾明至和陈果,都没有退意,皇甫辉出手了三次,都没有阻止两人再次相斗。
于是又再出枪。
他这一出枪,贾明至和陈果发现,这样下去,今天这事就真没有完了。
于是他们都把目标对准了搅局的皇甫辉!
“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敢一起对我出手!”皇甫辉一愣,随即气笑了。他这几天正因为被安排了文职而郁闷,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下正好找到了宣泄口。
他的枪法得自名师真传,又在战场上磨练过,岂是陈果和贾明至这两人能比。
只见他长枪如龙,或扫或点,或挑或扎,攻势凌厉,逼得陈果和贾明至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间,场中变成了三人混战。
皇甫辉一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面对两人的联手进攻,依旧游刃有余,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陈果和贾明至虽然联手,但毕竟缺乏默契,好几次差点误伤“队友”,打得憋屈无比。
“铛!”皇甫辉一枪震开贾明至的剑,顺势一个回马枪直刺陈果手腕,逼得他慌忙撤剑后退。
“辉哥!你来真的啊!”陈果虎口发麻,忍不住叫道。
“废话!你们俩不是能耐吗?继续啊!”皇甫辉打得兴起,哪里肯停。
场外围观的人群看得大呼过瘾,这比预想的二人决斗精彩多了!下注了的人更是紧张地盯着战局,虽然情况变得复杂,但好歹是打起来了。
王槿急得直跺脚:“皇甫辉!你快点让他们停下!”
贡雪也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皇甫辉下场后局面反而更乱了。
严星楚看着场中鸡飞狗跳的三人,尤其是那个打得兴高采烈、似乎把郁闷都发泄出来的皇甫辉,忍不住摇了摇头,对史平道:“差不多了,去把辉少‘请’下来吧,像什么样子。”
史平领命,正要上前。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只见陈果和贾明至久攻不下,还被皇甫辉压着打,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几乎是心有灵犀般,两人剑法陡然一变,不再顾忌误伤,剑势变得狠辣刁钻,一左一右,竟是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誓要让皇甫辉受点伤!
皇甫辉也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突然如此拼命,仓促之间,长枪回防稍慢,眼看就要被剑锋扫中!
“小心!”王槿和贡雪同时惊呼。
史平脸色一变,身形疾闪,就要冲入场中。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掠过众人头顶,无声无息地落入战圈核心。
也不见那人如何动作,只是双手看似随意地一探一拨。
“叮!叮!”
两声轻响,陈果和贾明至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道传来,握着的长剑已然脱手飞出,“哐当”两声掉在地上。
而皇甫辉刺出的长枪,也被那人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枪尖,任他如何用力,竟如蜻蜓撼石柱,纹丝不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众人看清时,只见一个身穿卫指挥使将服,头发花白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三人中间。
陈果、贾明至目瞪口呆。
皇甫辉看着自己被两根手指夹住的枪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围观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严星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轻轻颔首。
史平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恭敬地对着那老者行了一礼:“鲁大人。”
来人正是鲁南敬,他的归宁卫正是归宁城的驻军。
松开手指,皇甫辉这才收回了长枪,脸上惊疑不定。
“闹够了吗?”鲁南敬目光平静地扫过陈果和贾明至,最后落在皇甫辉身上,“皇甫同知,新婚燕尔,不在府中陪伴娇妻,在此与孩童嬉闹,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甫辉可是听严星楚说过这老将军的下手的凶恨,有些发怵,闻言讪讪地收枪而立,嘟囔道:“鲁大人,是他们先动手的……”
陈果和贾明至也低下头,不敢直视鲁南敬。
鲁南敬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看向贡雪,微微拱手:“贡雪千户,此事因你而起,还需你来做个了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贡雪身上。
贡雪深吸一口气,走到场中,先是对鲁南敬行了一礼:“多谢鲁大人。”
然后她目光复杂地看向陈果和贾明至。
陈果一脸期待和委屈。
贾明至则抿着嘴,眼神倔强。
“陈果,”贡雪先看向年纪较小的陈果,语气带着几分姐姐般的无奈,“我在草原救你,是因为我们是战友,是同伴。我比你年长,一直把你当做弟弟看待。这份情谊,不应被误解,更不应成为你冲动行事的理由。”
陈果的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只是眼圈微微发红。
贡雪又看向贾明至,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清晰:“明至,你在书院努力上进,文武双全,我很欣赏。但感情之事,强求不来。我欣赏你的才华和毅力,但也仅止于此。你未来的路很长,不应困于一时之情。”
贾明至身体微微一颤,低下了头,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
贡雪说完,不再看两人,对着严星楚和鲁南敬的方向再次行礼,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到自己的马旁,翻身上马,竟是一言不发,径直策马离开了。
留下现场一片寂静。
王槿看着贡雪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失魂落魄的陈果和贾明至,轻轻叹了口气。
皇甫辉挠了挠头,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严星楚摇了摇头,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他对着鲁南敬点了点头,然后对史平道:“走吧。”
史平会意,立刻招呼亲卫,簇拥着严星楚离开。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了,也渐渐散去,只是少不了对刚才的一幕评头论足,尤其是最后鲁南敬那神乎其技的身手,更是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陈果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贡雪消失的方向,半晌,猛地一跺脚,捡起自己的剑,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外驿馆的方向跑去。
贾明至则默默捡起自己的剑,对着鲁南敬和皇甫辉、王槿躬身一礼,然后转身,步履有些沉重地朝着鹰扬书院走去。
皇甫辉走到王槿身边,搂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王槿白了他一眼:“让你劝架,你还掺和进去了!”
皇甫辉嘿嘿一笑,搂着妻子也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鲁南敬一人,看着皇甫辉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刚才那场闹剧的痕迹,似乎也随之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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