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李明峰和他家有仇，不死不休，殷承亦还特地送上门。
被挟持的是自己，他这么来交换，只会让本来已经放弃的她更加无法自拔。
终于，在哽咽中，夏如荼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不是喜欢姚若琼吗！”
殷承亦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往前挪了半步，语气带着温柔的无奈：
“等这件事过去，你自己去看新闻发布会的视频吧。”
那些肉麻的话，他实在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再重复一次。
他望了望她含泪的眼睛，又转向李明峰，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报仇的对象，是我们。”
“晴晴要恨，也是恨我，与夏如荼无关。”
声音穿透海浪声，清晰地砸在李明峰耳中。
殷承亦盯着他骤然充血的眼睛，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恨我父亲当年让你顶罪，更恨因为我，让晴晴错过了最佳抢救的时机。”
“冤有头，债有主。”
“抓她没用，能让你泄恨的人是我。”
“我跟你走，到公海上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用我换她，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李明峰的喉结剧烈滚动，视线在殷承亦和夏如荼之间反复拉扯。
女儿在棺木中的脸和眼前男人冷静的面容重叠，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达声，他猛地转头看向海面，又迅速转回来。
时间不多了。
殷承亦，还是夏如荼，必须选一个。
在李明峰内心深处，当然是报复在殷承亦本身身上，更让他痛快！
枪口在夏如荼头上有了轻微地颤抖：
“别耍我！”
他突然拽着夏如荼后退两步：“让船开过来！现在！”
殷承亦的皮鞋碾过湿沙，每一步都惊起细小的沙涡。
“放她过来。”
他停在五米外，摊开双手，掌心的冷汗泛着水光：“我的手机，放在那边的沙滩上了。”
“现在我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求救。”
“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夏如荼的眼泪突然决堤，混着脸上的细沙淌进嘴里：“不要……”
她哽咽着摇头，“承亦，你快走……”
李明峰突然狠狠推开夏如荼，在她踉跄的瞬间，枪口调转的弧度快得像毒蛇吐信。
“去死吧！”
他嘶吼着，冲着殷承亦的胸口扣动扳机。
夏如荼转身，不顾一切扑向他握枪的手。
砰！
枪声撕裂空气时，殷承亦随着声音向后倒下。
身体如自由落体一般，倒在沙滩上，嗵的一声。
飞溅起的血珠瞬间在沙滩中消失，只留下殷红的印记。
紧接着，密集的枪响响起。
李明峰还没来得及转身，身上已经被血花染红。
最终，他没有任何反抗，重重地栽在了沙滩上。
血液在冲刷的浪花中，迅速晕染开来，染红一片。
“承亦！”
夏如荼顾不上其他，手脚并用地向殷承亦跑去。
“承亦，你怎么样，承亦！”
听不到回答，夏如荼的心更慌了。
殷承亦仰面躺在沙滩上，胸口依然在上下，可眼睛紧紧地闭着。
看到他左胸前的血迹，夏如荼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的时候，还不忘用他的衬衫下摆压在胸前的伤口处。
“你撑住，医生很快就来！”
“很快的，你别睡！”
这句话一出口，她恍惚间记起，殷承亦好像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想要笑一下，却咳了两声，殷承亦努力掀起眼：
“你，挺会骗人的。”
四周离建筑都很远，就算医生赶过来，也要穿过一段长长的沙滩。
“没，骗你，我不，骗你。”
夏如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殷承亦抬抬手，夏如荼连忙双手握上。
“那你，还爱我吗？”
“还，走吗？”
泪水流了满脸，夏如荼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不走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说完，她不顾污糟，将殷承亦沾血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颊，抽泣着说：
“就算你不爱我，我也爱你。”
在他要换自己作为李明峰人质的时候，夏如荼就有这个想法了。
但她没有料到，殷承亦为了让他换人，一次又一次地刺激他！
夏如荼有想过的，再帮殷承亦挡一枪。
可是，被猝不及防地推开，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像是终于得到了满足，殷承亦闭上了眼，嘴角微微上扬。
“别闭眼，你跟我说说话！”
夏如荼慌张地拍他的手。
顾不得眼泪混合着血浆，糊了满脸。
看了看自己另一只压在他胸前的手，夏如荼忽然悔不当初：
“我不应该推他胳膊的！”
“如果不推，说不定也……”
说不定李明峰也打不了这么准——正正击中胸口。
“是我害了你！”
殷承亦轻轻动了动嘴唇：“不……”
“殷总！夏小姐！”
听到枪响后，林睿带着人一路跑了过来。
警察在查验李明峰的尸身，另有几人抬着担架远远跑来。
“林睿，怎么办，承亦他……”
夏如荼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放下殷承亦的手，慌乱地求助。
“急救马上就到。”
林睿尽量忽视她半边脸上骇人的血迹，跪在殷承亦旁边。
一边低声叫他名字看他反应，一边冷静地查看伤情。
忽地，林睿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看了一眼微眯着眼的殷承亦，又转向夏如荼，问：“你是不是压错地方了？”
夏如荼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背和没有再扩大的血迹，有茫然，也有恐惧。
但殷承亦身下，的确已经洇湿一片暗红色。
她按错了？
那他会不会血都快流干了？
“那，那怎么办！”
“我害死了承亦！”
“我连这种事都做不好！”
觉得自己无用的念头再次出现，夏如荼抬起胳膊，抹了下眼泪。
一道血痕顺着擦拭的痕迹，跨越鼻梁，在脸中间横亘着。
更恐怖了。
“没，我觉得，”
林睿看着夏如荼哭得实在凄惨，心中不忍，接着说：
“殷总伤得没有……你想象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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