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及开口辩解，领头老丈佝偻的脊背，突然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他原本拄着竹杖的枯手青筋暴起，竟生生捏碎了碗口粗的竹杖。
木屑纷飞间，佝偻的身形节节拔高，松弛的皮肤下仿佛有铁索绞动。
“哈哈哈！老朽还真是小看了你！”沙哑嗓音褪去苍老伪装，化作破锣般的冷笑。
老丈扯开染着补丁的粗布衫，露出布满狰狞刀疤的胸膛，腰间缠着的锁链哗啦作响。
他屈指弹向地面，青砖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石如暗器般射向柳青青面门。
柳青青旋身避开，拔出腰间软剑，抬手间，软剑划出半轮银光。
老丈却不闪不避，任由剑锋在肩头擦出火星，反手甩出腰间锁链。
漆黑的锁链如灵蛇般缠住她的剑刃，就在老丈猛然发力之时，小黑纵身一跃，飞身上前。
直扑吴老汉面门，锋利的猫爪在他脸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竖起的猫尾，重重地扫在吴老汉鼻梁上，打得他身形一顿。
与此同时，几个黑衣壮汉同时现身，把柳青青和小黑团团围住。
刚刚赶到的韩中冲进了人群，挡在了柳青青身前：“大小姐，你没事吧？”
柳青青摆手：“无妨。”
二人同时摆出待战的姿态，吴老汉也已经调整好姿势，准备随时攻击的样子。
柳青青抖动手中软剑，对吴老汉发起了进攻。
趁着吴老汉一惊之际，双足点地借力，翻身踢向他心口。
却不料对方却早有防备，锁链突然缠上她脚踝，用力拉扯了两下。
他试图将柳青青掀翻在地，可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怎么拉不动？
柳青青反手弹指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贯穿过去，直直打入那老丈身体。
他不可置信的跌倒在泥泞中，血水混着雨水灌进他的喉咙。
他挣扎着抬头，扯开脸上人皮面具，露出右脸蜈蚣般的烧伤疤痕——这人到底是谁？
“漕帮二当家？！”韩中诧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时，人群中传来人们的窃窃私语，都是议论这位漕帮的风云人物的：
“啊？！这个人竟然是杀人如麻的二当家吗？造孽啊！”
“不是说他早就死了吗？前段时间，朝廷派兵剿匪，不是已经剿杀了山上的所有匪患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天啊！”
“嘘！别瞎说！知道他没死，你还敢妄议？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快！快散了吧！千万不要惹上这个煞星！赶紧走！”
“是的，是的，快快快！赶紧都散了吧！”
“走走走！还是保小命要紧，回家了......”
随着议论声，渐行渐远，围观的百姓快速散去。
那位二当家的可又神气上了：“柳家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给我死！”
他挥舞着锁链如铁鞭横扫，朝着柳青青一顿乱甩。
柳青青翻滚避开，却被老丈凌空扑来的身影压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压迫感呢？
同时，腥臭的拳头，裹挟着劲风砸下，她偏头躲过，额头传来一阵刺痛。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清脆的破空声，老丈突然闷哼一声，肩头钉入一支飞镖。
靳王萧何安急速奔来，嘴里大喊着：“青青，快走！”
柳青青趁机屈腿猛踹对方腹部，在老丈吃痛松手的瞬间，抓起地上碎瓷片，猛地划向他的咽喉......
几个黑衣壮汉们，看到被割破了喉咙、痛苦呻吟的吴老汉，个个脸色骤变。
柳青青趁机旋身挥剑，斩断了悬在头顶的万民伞。
破碎的伞面如枯叶般飘落，她终于看清那些“妖邪文字”的边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痕迹。
萧何安走到她身前，低头查看了一下她的额头，竟然有一道血痕。
他对着冲过来的手下吩咐道：“留一个活口，其余的，杀光！”
看着萧何安阴郁的脸色，柳青青欲言又止。
小黑“喵呜”一声，跳到了柳青青脚边。
用头蹭了蹭她的腿，抬起小脑袋，瞪着蓝幽幽的眸子，盯着她的脸。
萧何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柳青青对他淡淡一笑，说道：“多谢王爷搭救之恩！”
萧何安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把我包裹里的药膏拿过来，送给柳姑娘。还有那瓶皇上赏赐的祛疤膏，一起拿过来。这个伤口不好好调养，会留下疤痕的。”
柳青青尴尬的咬了咬唇：“王爷，青青没有那么娇气......”
萧何安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柳姑娘，你这也算是为了国事操劳，才受的伤。本王理应多多照拂。”
柳青青浅浅一礼之后，捞起地上的小黑，揽在怀中，转身朝大帐走去。
韩中留下清理现场了。
柳青青抱着小黑回到大帐时，指尖还残留着雨水的凉意。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墙上她的影子微微发颤。
小黑忽然伸出粉舌，轻轻舔舐她额角的血痕，蓝眼睛里像是蒙着层雾气。
“小黑，别闹。”她轻声哄着，伸手去解湿透的外袍。
却在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萧何安带着侍卫走了进来。
“柳姑娘，小心着凉。”萧何安手中捧着个檀木匣子，侍卫则端着铜盆热水。
不等柳青青反应，侍卫已将热水放下，又麻利地退了出去。
柳青青看着萧何安将匣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个瓷瓶药膏。
一瓶玉色温润，一瓶泛着珍珠光泽：“这瓶祛疤膏是西域进贡的，效果极好。”
萧何安说着，伸手取过一旁的布巾，“本王......帮你......可好？”
“不敢劳烦王爷！”柳青青慌忙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桌案。
砚台摇晃了两下，墨汁溅在她的衣襟上，洇出黑色的小花。
萧何安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声音低沉而温柔：“柳姑娘，你我相识已久，何必如此见外？”
这句话让柳青青愣住了：【是啊，自从他们第一次，在京郊偶遇，到后来一起在江南赈济灾民。直至如今的并肩查案，他们之间，早已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虽然，不是很陌生，但是，也不算特别熟吧？】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青青，快走！”
她的面颊竟然微微泛起了红晕，这该死的冷酷王爷，难不成想收编自己了？没门！
见她不说话，萧何安叹了口气，将布巾递给她：“先擦干净伤口吧。”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疏离，“明日一早，我会提审漕帮余孽。关于今天的事情，或许能问出些线索。你可以来听审。”
柳青青点头：“有劳王爷。”
她接过布巾，却不小心碰到萧何安的手指。
那指尖的温度像是一簇小火苗，迅速烧红了她的耳垂。
萧何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躲闪开去，转身走向帐门：“你好好休息。”
“王爷！”柳青青突然叫住他。
萧何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今日之事......”她犹豫着，“多谢王爷护我周全。”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烛芯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许久，萧何安才悄悄掩去唇角笑意，缓缓开口：“你我同为朝廷效力，不必言谢。”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但下次，别再这么冒险了。”
说完，他大步走出帐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柳青青望着空荡荡的帐门，身旁的小黑突然叫了一声，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巾，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那是属于萧何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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