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寒风裹挟着几片落叶席卷了进来，正撞在廊下侍立的侍卫们脸上。
他刚拔步要冲，眼角余光已瞥见内室乱象：沈知言那身月白锦袍皱得像团揉过的纸，半边衣襟敞着，露出锁骨处淡青的淤痕。
他双臂死死箍着长公主的腰，脸埋在对方肩窝蹭来蹭去。发髻早散了，墨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活像只偷腥的猫。
“唔，小娘们……别走……”他嘴里溢出的气音混着酒气，黏糊糊地吹在长公主颈侧，“再陪我一小会儿……”
长公主肩头的绣着金凤的披帛被他拽得歪斜，半边玉肩露在外面，冻得泛起细疙瘩。
她本就心里憋着怒火，此刻被这登徒子当众纠缠，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抬手就想往他脸上招呼，却被他反剪住手腕按在腰间。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几乎要嵌进她腕间的藕荷色宫纱里。
“沈知言！你放肆！”长公主厉声呵斥，鬓边的赤金镶珠步摇“叮当”乱响。
她猛地屈膝，尖尖的凤头鞋跟，狠狠往他膝盖骨踹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换作常人早该疼得蜷身了。可沈知言像块捂不热的石头，不仅没松劲，反而笑得更痴了。
“嘿嘿……”他抬头时，那双往日温润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瞳仁涣散着，嘴角却咧得极大，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你的鞋……绣得真好看……踢得老子好疼……好爽......”
这疯癫的模样让冲进来的侍卫们齐齐顿步。
侍卫头领攥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正犹豫着是否该上前，沈知言忽然僵住了。
他那双清冷的眼眸，扫过门口乌泱泱的人影，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惊扰的野兽。
“滚开！”他猛地嘶吼一声，力道陡增。竟将长公主整个人抡了半圈，“咚”地掼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
锦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榻边的掐丝珐琅香炉“哐当”翻倒，灰烬混着残香漫了长公主一身。
没等众人回神，沈知言已扑了上去。
他膝盖死死抵住长公主小腹，双手按着对方肩头往榻里按。
他笑得前仰后合，涎水顺着下巴，滴在长公主胸前的鸾鸟纹抹胸上：“哈哈哈！你让他们全都滚出去……老子要洞房了……”
“咳咳……”长公主被压得喘不过气，鬓发散乱如枯草。
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颊涨得通红，“沈知言！你疯了吗？你再胡闹，本宫砍了你的头！你快给本宫起来！”
廊下的老嬷嬷捂着心口直哆嗦，银质的抹额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
她枯瘦的手指着榻上乱象，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怪哉……怪哉啊……”
她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往沈知言那边探着脖子，“往日这沈公子弱不禁风的，上次搬盆兰花都要喘三喘，今日这力气……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说话间，沈知言忽然转头瞪她，那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老嬷嬷吓得一哆嗦，踉跄着后退，后腰正撞在绘着《寒江独钓图》的屏风上。
“哗啦”一声，屏风应声而裂，竹骨刺破绢面，露出后面蒙着的灰墙。
“你们这群蠢货！”长公主的尖叫穿透殿宇，她挣扎着要抬脚踹沈知言。
却被他死死按住脚踝，“还不把这疯子给本宫拿下！”
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领头的侍卫抽出腰间佩刀往地上一磕：“上！拿下这狂徒！”
四个侍卫应声上前，两人拽胳膊两人扯腿，想把沈知言从长公主身上薅下来。
可他像生了根似的，双臂反扣住长公主后颈，任凭侍卫们怎么拖拽，身子纹丝不动。
“滚开！”沈知言忽然转头，一口咬在拽他左胳膊的侍卫手背上。
那侍卫疼得惨叫，手背顿时留下两排带血的牙印。
另一个侍卫刚要伸手，已被他抬脚踹中胸口，“咚”地撞在殿柱上，捂着心口直咳嗽。
“反了！反了！”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凤袍的袖子被挣开，露出腕间翡翠镯子，“给本宫狠狠掌他的嘴！再打断他的腿！”
沈知言听到“掌嘴”二字，忽然停下动作，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他盯着长公主气得扭曲的脸，忽然咯咯笑起来，那笑声像破锣似的刺耳。
没等众人反应，他抬手就往长公主脸上扇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殿。
长公主被打得偏过头，左脸颊瞬间浮起五道红痕。
她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这文弱书生敢动手。可没等她回神，第二记耳光又甩了过来。力道比刚才更重，打得她耳中嗡嗡作响。
“掌嘴……对……掌嘴……”沈知言喃喃着，双手左右开弓，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眼神狂热，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做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长公主的尖叫从尖利变得嘶哑，泪水混着嘴角的血沫往下淌。
她鬓边的珠花早掉了，散乱的发丝黏在红肿的脸颊上，哪还有半分往日的端庄。
侍卫首领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听到长公主一声凄厉的哭嚎，才猛地回过神。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拔剑出鞘往沈知言背上拍去。剑身裹着鞘，只敢用钝面击打。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上啊！”
七八名侍卫蜂拥而上，有人抱住沈知言的腰，有人掰开他的手，还有人干脆扑上去压住他的腿。
沈知言还在胡乱挥着手，巴掌好几次险些扇在侍卫脸上。
侍卫首领瞅准时机，从腰间解下捆犯人的牛皮绳。趁他被按住的空档，迅速缠上他的手腕。
“使劲！再使劲！”侍卫首领咬着牙往后拽，牛皮绳勒得沈知言手腕咯咯作响。
另一个侍卫掏出帕子塞进沈知言嘴里，防止他再咬人。
众人合力将他从长公主身上拖下来时，他还在疯狂扭动。脚蹬在榻边的矮几上，将上面的茶盏踢得粉碎。
“砰”的一声，沈知言被按在冰冷的金砖地上。他仍在挣扎，绳索勒进皮肉里，留下深深的红痕。
长公主瘫在榻上，抚摸着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她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老嬷嬷连忙扑过去掐她人中，侍卫首领擦着额头的汗，望着地上仍在嘶吼的沈知言。
忽然觉得后颈发凉，这沈公子，分明像是中了邪了。
小黑笑得眼泪流：“这下好了，长公主怕是以后见了酱肘子就想吐了。亏得这牛通天还未成什么气候，这就算是比较温顺的了。就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哈哈哈！”
柳青青望着天边的月亮，忍不住笑道：“这牛通天的魂，还真是块当搅屎棍的好料。好了，闹也闹了，赶紧把它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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