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换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新主子们想要把奴才换成自己人都得费一番功夫。
要将东六宫犁地一样犁一遍,宜修忙得很,每天只剩下请安那点闲暇时光,感受吉祥因愤恨想要告状,又因恐惧而欲言又止,也感受华妃的志得意满下挥散不去的苦楚。
毕竟,平常的时候,她可以忙着想念皇上,忙着协理六宫,但只要和端嫔有关的人出现在华妃面前,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不断反刍那份心痛。
等她们离去,宜修便像是吸饱了阴气似的又精神起来。
温宜公主降生的喜气和欣常在小产的阴霾都渐渐淡去,在太后去了一趟养心殿规劝皇上后,宫中便传出消息,新一届选秀即将开始。
后宫的妃嫔们又要多出好些不同父不同母,从前见也没见过,年龄还差不老少的姐妹出来。
华妃不免更忙了些,她本就醋性大,但为了皇上的颜面,给秀女们殿选的体元殿还是吩咐了要打扫得一尘不染。
入宫后,皇上给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后来还让她负责选秀一切事宜,这样看重她,华妃是该高兴的,可她总觉得皇上来看她看得少了。
身边的颂芝,周宁海,还有留下的马佳嬷嬷便劝她,只说是皇上前朝政务忙,和当王爷的时候不一样了。
华妃自然不愿意在皇上跟前留下个不懂事的印象,可难免还是想请皇上来看看她。
但前往养心殿送汤的周宁海却并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他踟蹰着迈过门槛,垂着头说道:“回禀娘娘,皇上今儿去承乾宫用膳。”
华妃却并不曾发怒,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周宁海服侍华妃也有日子了,哪里会不清楚华妃的性子,便劝道:“娘娘,您别生气。”
华妃似笑非笑,嗤道:“皇后终归是皇后,皇上不过陪着她用顿晚膳而已,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来也是心酸,人家如今是帝后,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纵然蜜里调油,也是应当的,外头的人只会称赞,她,再受宠也只是妃子。
有些事,华妃其实也明白,觊觎皇后之位也有几分这个因素。
可这话终究没能将她自己哄好,不一会儿,华妃还是将筷子重重搁在了盘子上,仿佛是在问谁似的说道:“今儿又不是十五。”
颂芝与周宁海并不言语,皇上请了也不来是极为少见的,他们也不知怎么说才能让娘娘开怀。
马佳嬷嬷因着之前那段日子想法子让李嬷嬷出错后,将她赶回了内务府,又查出身家也算得上清白,便也在华妃身边有了个位置能伺候妃娘娘。
此时便出声安慰华妃道:“娘娘容老奴一言,再过几日便是殿选,皇上也该去承乾宫一趟。”
颂芝急得一直在下面朝马佳嬷嬷摆手,皇后的事儿还没消气呢,怎么又说起殿选来了。
果然,华妃脸色蓦得一沉,说道:“殿选?殿选的事皇上早交给本宫了,与皇后有什么干系。”
她紧盯着马佳嬷嬷,好似但凡听到句不顺耳的便要给马佳嬷嬷一个教训吃。
马佳嬷嬷也不慌张,反倒顺着说道:“正因皇上看重娘娘过分了,所以才必须在殿选前找个日子去承乾宫。娘娘方才不是已经说出缘由了吗,那到底是皇后啊。”
这……倒也说得通。
华妃自然更希望真实情况和马佳嬷嬷说的一样,便信了,神色也缓和下来。
马佳嬷嬷一鼓作气,再接再厉,说道:“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还请娘娘恕罪。”
华妃又拿起筷子,虽还和方才一样怎么都没能夹起那滑溜溜不知裹了什么粉的鱼花,但却不曾再次生出怒气,只慵懒说道:“说吧。”
马佳嬷嬷跪在地上,恭敬说道:“皇后娘娘早已是娘娘的手下败将,您和皇后在王府时便斗了许多年,胜负已分,奴婢斗胆,还请娘娘多看看秀女们。”
这话听得人舒坦极了,一桌子的菜,皇上不来,华妃也不非要入口,索性放下筷子,说道:“皇后也是你能说嘴的吗?罢了罢了,知道你忠心,颂芝,赏她。”
见娘娘心情比周宁海刚进来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颂芝才终于敢笑了,走到马佳氏身边扶她起来,娇滴滴说道:“嬷嬷快起来吧,您在宫里许多年,想必见过不少事,咱们翊坤宫还要您多提点呢。”
马佳嬷嬷顺着颂芝的力道站起来,连称“不敢”,又得了恩典,能坐在凳子上讲古。
她便说了起来:“当年,先帝爷的后宫四妃纠缠日久,谁也分不出胜负来,一晃便是几十年,直到十七爷果郡王的生母舒太妃入宫,入宫便是盛宠,后来居上,不仅到了妃位,还被先帝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实在是前朝后宫尽皆瞩目。奴婢身在宫中,看得多了,这身在后宫后院的女人们,没有被前人打败的,只有被后人压制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新人,可怕!皇后,敬着。
?
华妃本听得连连点头,忽得惊醒过来,敬着谁?谁敬着?
周宁海抬眸仔细打量马佳氏,说道:“嬷嬷倒是护着皇后。”
马佳嬷嬷说道:“奴婢是看着娘娘心存大志,才说这样的话,若是奴婢想错了,不敬着也无妨,痛快最重要。”
颂芝看了眼华妃与周宁海,出言缓和气氛:“嬷嬷别介意,咱们都是为了娘娘。只是娘娘的心愿唯有皇上能完成,怎得还要敬着皇后呢?”
马佳嬷嬷叹了口气,看眼前三人活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解释道:“当年舒妃不过是得了妃位,与皇后之间还隔了贵妃与皇贵妃,立时便引来物议沸腾,娘娘,这条路难走着呢。”
被人看扁了,谁都不会高兴,颂芝立刻说道:“咱们大将军……”
马佳嬷嬷摇摇头,说道:“年大将军奴婢自然佩服,所以娘娘的路比舒妃好走,但本朝皇后还没有汉军旗的呢,除非不是皇后,而是太后,可即使如此也是要先抬旗的。奴婢多嘴,问一句,娘娘与年家可有为抬入满军旗努力过吗?”
没有,不仅没有,甚至连想都没往这里想过。
三人面面相觑。
马佳嬷嬷亦是大为震惊,说道:“怎么,先前皇上将您一家从下五旗汉军镶白旗抬入上三旗汉军镶黄旗竟全然是皇上的心意吗?!”
她喃喃道:“皇上对娘娘真是,真是……奴婢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娘娘好福气。”
华妃甜蜜一笑,颂芝与周宁海也是与有荣焉。
马佳嬷嬷也好似被此事鼓励得更振奋了些,说道:“既然皇上如此厚爱娘娘,那么娘娘如今要走两条路,一呢,便是请皇上再将年家抬入满军旗,这便有了当上皇后的资格,二呢,娘娘是汉军旗的底子,不妨请年大将军多多联络汉军旗的人,为您出一份力。当然,若是您能略略敬着皇后一些,换个好名声,自是更好,若娘娘实在不愿意,便也罢了,这不过是小节。”
好清晰明了的一条路,华妃的思路从来没有这么通畅过,看来人还是老来精,这马佳嬷嬷倒是没有留错。
马佳氏端坐在凳子上,气定神闲,说道:“周公公说奴婢护着皇后,倒也不曾说错,奴婢还有一言要劝劝娘娘,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前,最好能是如今这位皇后占着位置,不然外头大族的女子可也多着呢。”
周宁海忙弯着腰连打了好几下自己的嘴巴:“嬷嬷这是臊我呢,给您赔不是了。”
颂芝早在华妃的示意下,拿了个轻飘飘的荷包出来,里头装的是大额银票,这会儿忙塞在马佳嬷嬷手里,也跟着赔不是:“周宁海就是个粗人,嬷嬷别跟他计较。”
马佳氏乐呵呵地收了荷包,笑道:“都是为了娘娘,什么计较不计较的。”
又转而向华妃说道:“娘娘,在您准备妥当之后,咱们是必得除了拦路石的,敬着不敬着不说,可您要是敌意太过明显,谁都知道这拦路石是您铲了的,这却不好,只怕会闹出渔翁得利的事。”
华妃踌躇满志,点点头,应道:“这话很是,嬷嬷放心,本宫心中有数。”
四人其乐融融,康庄大道已经显现,胜利自然也不远了。
高谈阔论之间,桌子上的菜彻底冷透了,它终究没能等来皇帝,也没被华妃吃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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