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透过修复好的窗户洒进公寓,楼下就传来一阵急促又响亮的欢呼声,打破了租界连日来的沉闷。
江逾朝正弯腰给窗边的腊梅种子浇水,听到声音不由得直起身,疑惑地看向窗外。
顾晏辞刚从外面买早点回来,推门进来时,脸上带着罕见的激动,手里的油纸袋都晃得厉害。
“逾朝,出事了!”顾晏辞快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江逾朝被他抓得一紧,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日军又有了新动作,刚要开口问,就被顾晏辞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喉咙。
“日军投降了!”顾晏辞把早点往桌上一放,双手按住江逾朝的肩膀,眼神亮得惊人,“街上都在传,广播里也播了,他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江逾朝愣住了,手里的小水壶“啪嗒”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漫到脚边也浑然不觉。
他怔怔地看着顾晏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这些年的隐忍、伤痛、提心吊胆,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出口,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
顾晏辞见状,立刻伸手把他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江逾朝靠在他怀里,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哭声里带着委屈,带着疲惫,更带着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
顾晏辞紧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自己的眼眶也红了,滚烫的眼泪落在江逾朝的头发上,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我们赢了,逾朝,我们赢了。”顾晏辞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江逾朝用力点头,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仿佛这样就能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压抑的哭声,和窗外越来越响亮的欢呼、鞭炮声交织在一起。
等情绪稍微平复些,顾晏辞牵着江逾朝的手,说要带他去街上看看。
刚走到巷口,就被热闹的景象淹没了。街上挤满了人,有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举着小旗子欢呼,有商户把店里的鞭炮拿出来点燃,噼啪声此起彼伏。
还有老人坐在门口抹眼泪,手里攥着亲人的照片,嘴里念叨着“终于结束了”。
江逾朝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百感交集。
他看到之前一起传递过情报的地下党同志,对方也认出了他,笑着冲他挥手;看到报社的老同事,正站在街边和路人一起唱歌。
顾晏辞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生怕在人群中走散,时不时侧过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温柔。
走到街角时,一个卖糖画的小贩正在给孩子们画兔子,江逾朝停下脚步,看得有些出神。
顾晏辞注意到了,松开他的手,快步走过去,跟小贩说了几句,然后拿着一个画着梅花的糖画走回来,递到他面前:“给你的。”
江逾朝惊讶地看着他,顾晏辞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前看你总喜欢安静的东西,这个梅花画得好看,就给你买了。”
江逾朝接过糖画,指尖碰到冰凉的糖面,心里却暖暖的。
他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甜意瞬间在嘴里散开,冲淡了之前所有的苦涩。
顾晏辞看着他吃糖画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江逾朝没有躲开,反而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亮得像星星。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成了背景,这一刻,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两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慢慢往回走。
刚到公寓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是老周。
江逾朝惊喜地喊了一声“周叔”,老周转过身,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我刚从延安回来,一到上海就来找你们了。”老周拍了拍江逾朝的肩膀,又看向顾晏辞,眼神里满是认可,“不错,你们俩都好好的。”
顾晏辞笑着点头,把两人让进公寓。
坐下后,老周喝了口水,拿出一封盖着红色印章的信,递给江逾朝:“这是延安那边的同志托我带来的,他们盼着你们过去呢。现在战争结束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的外语好,晏辞办报有经验,你们去了,能发挥大作用。”
江逾朝接过信,认真地读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顾晏辞坐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信上的内容,等他读完,轻声问:“想去吗?”
江逾朝用力点头,转头看向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早就说过,你去哪,我就去哪。”顾晏辞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沪江日报》我已经交给小陈了,他跟着我多年,为人可靠,能把报纸办好。我们收拾收拾,尽快出发。”
老周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着说:“这样最好,到了延安,咱们又能一起做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开始忙着收拾行李。
顾晏辞把重要的书籍和文件整理好,江逾朝则细心地把那枚怀表用软布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他还找出之前顾晏辞受伤时穿的衣服,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血迹,本想扔掉,却被顾晏辞拦住了。
“留着吧。”顾晏辞拿起衣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痕迹,“这都是我们一起熬过来的证明。”
江逾朝看着他,心里一阵触动,把衣服叠好,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收拾间隙,顾晏辞带着江逾朝去看了那盆新种的腊梅。
花盆里的土壤微微鼓起,一株嫩绿的小芽冒了出来,怯生生地顶着一点点新叶。
江逾朝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土壤,生怕碰伤了嫩芽。
“你看,它发芽了。”江逾朝的声音很轻,带着满满的欣喜。顾晏辞站在他身后,弯腰搂住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等我们从延安回来,它肯定已经开花了。”
江逾朝点点头,转过身看着他:“到时候我们就去苏州乡下,买一间小房子,把它移栽到院子里,再种满你喜欢的梧桐树。”
顾晏辞笑着应下,低头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很温柔,没有之前的急切,只有满满的珍惜和对未来的期许。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那株小小的嫩芽上,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出发的前一天,顾晏辞带着江逾朝去了报社。
小陈正在忙着排版新的报纸,头版头条赫然印着“日军投降,山河无恙”八个大字。
看到他们来,小陈笑着迎上来:“顾先生,江先生,你们放心去吧,报社有我呢。”
顾晏辞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了几句,然后拉着江逾朝走到之前的编辑室。
这里曾是江逾朝熬夜翻译稿件的地方,桌上还留着他用过的笔和本子。
江逾朝拿起那支笔,指尖划过笔杆,想起以前在这里的日子,有委屈,有隐忍,也有过短暂的温暖。
顾晏辞看出他的心思,从身后抱住他:“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只会越来越好。”
江逾朝转过身,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我知道,有你在,就好。”
离开报社时,夕阳正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
江逾朝忍不住哼起了小时候学过的童谣,顾晏辞侧头听着,时不时跟着哼两句,跑调了也不在意,引得江逾朝阵阵轻笑。
回到公寓,两人开始最后检查行李。
江逾朝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顾晏辞:“这个给你。”
顾晏辞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用木头刻的小怀表,虽然简陋,却刻得很精致,表盘上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晏”字。
“我没事的时候刻的。”江逾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总把怀表带在身上,万一弄丢了,这个也能当个念想。”
顾晏辞拿着木刻怀表,心里一阵滚烫,他紧紧握住江逾朝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我不会弄丢的,它和你一样,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当晚,两人躺在床上,江逾朝靠在顾晏辞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点睡意都没有。
顾晏辞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给他讲着自己想象中延安的样子,讲着他们未来的生活。
江逾朝闭上眼睛,把他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嘴角始终带着微笑。
天快亮的时候,江逾朝终于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晏辞看着他熟睡的侧脸,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去准备早饭。
他看着桌上的木刻怀表,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盼着到延安的日子,盼着和江逾朝一起为国家做事,更盼着两人安稳幸福的未来。
只是他不知道,从上海到延安的路途远比想象中艰难。
战乱刚平,沿途的路况极差,还有不少散兵游勇盘踞,更有顾家长辈的残余势力,仍在暗处盯着他们,伺机报复。
老周虽然提前安排了路线,却也不敢保证一路平安。
顾晏辞把早饭端上桌,轻轻叫醒江逾朝。
江逾朝睁开眼,看到桌上的粥和小菜,笑着坐起身。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们前往延安的旅程,也即将启程。
而前方等待他们的,除了崭新的生活,还有未知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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