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魏无羡是被山谷里的鸟鸣声吵醒的。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竹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蓝忘机却不在身边。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觉得这一夜睡得格外沉，但精神却很好，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体内力量流转顺畅，并无异样。
推开竹门，晨光涌了进来，带着草木的清气。
蓝忘机正站在廊下，对着初升的朝阳调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冰蓝雾气，气息沉凝如山。
听到动静，他收势转身，目光落在魏无羡脸上。
“醒了？”蓝忘机走近，很自然地伸手替他理了理睡乱的长发，“可有不妥？”
“妥得很，”魏无羡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响，“神清气爽。你呢？起这么早。”
蓝忘机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昨夜那点疑虑稍减，道：“习惯。”
顿了顿，又说，“早膳在灶上温着。”
简单的米粥，配上昨日剩下的菌菇和腌菜，却因烹饪得宜而清爽可口。
两人在廊下对坐用饭，魏无羡一边喝粥，一边说起今日的打算：“待会儿咱们再去探探那个封印？我想了个主意，咱们的力量既然能融合混沌之气，说不定也能模拟出类似封印的力量结构，从外部进行加固。就像给破了的碗再裹一层泥坯。”
蓝忘机仔细听着，点头：“可试。但需先弄清原有封印的完整阵纹。”
“这倒是，”魏无羡咬着筷子，“得先‘看’清楚才行。今天咱们往下探深一点，小心些，应该不至于惊动它。”
用过早膳，两人再次来到灵圃边。
经过一夜，那些灵植在正常的灵气滋养下依旧生机勃勃，长势良好，但已不复前几日那种异常的速度。
那株淡金色的灵植被笼罩在小型封印阵的光罩中，光华流转，安然无恙。
魏无羡蹲在阵法外，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封印稳固，才站起身：“走吧，找个合适的地方下去。”
他们没有选择在灵圃正上方开探，而是退到了十丈开外的一处空地。
这里地面平坦，远离灵植根系，也避开了已知的地脉主要流向。
魏无羡取出几面阵旗，插在四周，布下一个简单的防护和隔绝气息的阵法。
蓝忘机则取出一枚鸡蛋大小的莹白珠子——这是蓝氏秘藏的“洞明珠”，能照彻幽暗，稳固神识，常用于探查险地。
准备妥当，两人盘膝相对而坐。
这一次，他们决定将神识联结在一起，共同下探。
魏无羡伸出左手，蓝忘机伸出右手，两人掌心相贴，十指交错。
融合后的暗金与冰蓝灵力自两人体内缓缓涌出，在相触的掌心处水乳交融，化为一股更为凝练、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流。
“开始了。”魏无羡低声道，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神识随着这股交融的力量，缓缓沉入大地。
泥土、沙石、湿润的土层……景象在神识中飞速掠过。
有了昨日的经验和洞明珠的辅助，这次下探顺利了许多。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昨日探查到的、地脉灵力开始异常汇聚的深度。
到了这里，速度便慢了下来。
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复杂的地脉网络中穿行，避开那些自然流淌的灵力溪流，循着那一丝极淡的、被引导向深处的异常轨迹，继续向下。
压力逐渐增大，温度也有了变化，时而有地下水流经的阴寒感，时而又触碰到蕴含地火的温热岩层。
洞明珠的光芒在神识感知中如同一盏明灯，照亮前路，驱散地底固有的混沌与压抑。
又下沉了约莫二十丈，周围的岩层结构开始变得致密而古老，灵力脉络也越发稀少，但每一条都更加粗壮，流淌着更为精纯浑厚的地气。
而那个被引导的轨迹，在这里变得更加明显——它如同一条被强行开辟出来的细小岔道，从主脉上分出一缕，固执地指向斜下方某个位置。
“快到了。”魏无羡通过神识传递意念。
蓝忘机微微收紧相握的手指，示意明白，同时将更多的灵力注入洞明珠，珠光更盛。
再往下五丈，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并非真正的空间，而是在神识感知中，他们“看”到了一片被无形屏障笼罩的、约莫丈许方圆的地底区域。
屏障呈现半透明状，表面流淌着古老而复杂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极其精妙的球形阵法，将内部的东西牢牢封锁。
而在阵法中央，悬浮着的，正是那枚拳头大小的“混沌源种”。
近距离“看”去，它与混沌之气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混沌之气是稀薄流动的灰雾，充满吞噬与混乱的意向。
而这枚源种，则更像一颗凝固的、深灰色的“心脏”，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暗纹，此刻正以极其缓慢的频率，微微搏动着。
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有一丝难以形容的、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气息散逸出来，却又被外层的银色封印阵法牢牢锁住，只能在那丈许空间内无声流转。
“好厉害的封印……”魏无羡感叹。那些银色符文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其中蕴含的法则之力却让他心悸，那是一种远超他目前理解层次的、对空间和本源力量的绝对掌控。
蓝忘机的目光则落在封印阵法与周围岩层结合的部位。
在那里，银色的符文光芒略显黯淡，与岩层的衔接处，出现了几道比发丝还要细的裂纹。
正是通过这些微不可察的裂纹，极其稀薄的混沌气息得以渗透出来，影响了上方土层和地脉，并最终被那株变异灵植的根系无意中引导、放大。
“裂缝比预想的细，但分布不少。”蓝忘机沉声道，“封印本身力量仍在，但岁月久远，与地壳结合处出现了松动。”
“能补吗？”魏无羡问。
蓝忘机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神识仔细扫过每一道裂纹，分析着其构成和封印阵法的能量流向。
许久，才道：“难。此封印非寻常阵道，其符文与法则我等并不通晓。强行修补，恐适得其反。”
魏无羡也明白这个道理。
就像不懂医术的人去缝补一件精密的软甲，可能越补越破。他盯着那枚缓缓搏动的源种，忽然道：“那如果……我们不从外面补，而是从里面‘撑’呢？”
蓝忘机一怔：“何意？”
“你看，”魏无羡的神识指向源种周围那些逸散的气息，“这些泄露出来的混沌之气，虽然被封印阻隔了大半，但毕竟与源种同源。咱们的力量不是能融合这东西吗？如果咱们将一丝融合后的力量，模拟成混沌气息的特性，从这些裂缝‘送’进去一点点——不用多，就一丝丝——然后让它在内部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稳定的‘点’。这个点不破坏原有封印，就像在漏气的皮球里吹一小口气，让内外压力达到平衡，说不定能暂时稳住裂缝，阻止它继续扩大和泄露。”
这个想法可谓胆大包天，又奇思妙想。蓝忘机沉吟着，飞速推演其可行性。
风险极大，一旦控制不好，送入的力量可能被源种吞噬同化，反而壮大它；也可能惊动它，导致封印加速崩坏。
但若成功，或许真能争取到更多时间，等待玄素真人那样的专业人士前来处理。
“需极度精准。”蓝忘机最终道，“力量不可多一丝，不可少一毫。时机、位置、频率，皆须完美掌控。”
“所以得咱们俩一起，”魏无羡握紧了他的手，语气里透着兴奋和笃定，“你掌控节奏和精度，我来模拟混沌气息的特性。咱们试一次，就一次。若感觉不对，立刻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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