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禾的嘶吼，在死寂的天台上撕扯着，最终被风吹散，再无回音
她抱着他，抱着怀里正在迅速变冷的躯体，那是这世上她最后的温暖。
眼泪，终于无声地决堤。
就在这时——
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念头，像电流一样，猛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笨蛋……谁说……我要一个人走了……*
陈嘉禾的身体狠狠一颤！
是牧辰！
他的身体已经没了动静，可那道该死的灵魂链接……还在！
*我……被困在‘母巢’网络里了……意识在被同化……*
念头断断续续，随时都会湮灭。
*但我还能撑一会儿……*
*嘉禾……用‘重启’……不是救城市……*
*是……救我……*
陈嘉禾僵住了。
救他？
用“重启”程序？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无数数据流在脑海中碰撞、重组！
“‘重启’的本质……是将‘母巢’网络彻底格式化……”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如果在格式化的瞬间，把牧辰的意识……强行剥离出来……”
有可能！
绝对有可能！
她眼中爆出骇人的紫光，颤抖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拉出残影！
“牧辰，撑住！我马上救你出来！”
*嗯……我等你……*
那个念头，变得更微弱了。
陈嘉禾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的铁锈味。她逼着自己冷静，强忍着决堤的泪水，疯狂修改着程序的底层代码！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终于——
“成功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拍下了启动键！
轰！！！
一道无法直视的白光，从天台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整座城市！
所有的“母巢”节点，在同一时刻崩溃！
街上所有狰狞的怪物，在白光中尖啸着，同时化作飞灰！
而在那片白光的风暴中心，陈嘉禾死死抓着牧辰冰冷的手，将他那缕即将被数据深渊吞噬的意识，一点一点，拼了命地往回拽！
“回来！”
“给我回来！”
“牧辰，你他妈给老子回来！！！”
她的嘶吼，撕裂了那片纯白的世界。
下一秒——
牧辰猛地睁开了眼！
“操……好刺眼……”
他虚弱地骂了一句，视线聚焦，看到了近在咫尺、满脸泪痕的陈嘉禾。
“哭什么……老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闭嘴！”
陈嘉禾狠狠抱住他，把脸埋进他那还带着血洞的胸口，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委屈和恐惧全都哭出来。
牧辰的身体被怀里温热的泪水烫得一颤，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胸口的血洞，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抬起那只唯一能动的手，胡乱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好了好了……哭个屁，晦气……老子这不是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吗？”
“你敢再有下次！”
陈嘉禾没抬头，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股狠劲儿。
“不敢，不敢，祖宗，我再也不敢了……”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在狼藉一片的天台上，在渐渐淡去的刺目白光里。
活着。
真他妈好。
---
三个月后。
新海市，步行街。
露天咖啡馆的巨大光幕上，正播放着午间新闻。
“……‘亚当计划’主犯，周明翰，于今日上午九时被判处终身监禁，即日执行。据悉，周明翰在庭上放弃了一切辩护，并对所有指控供认不讳……”
牧辰叼着吸管，百无聊赖地看着新闻画面里那个戴着镣铐的熟悉身影，啧了一声。
“这家伙，最后倒是挺光棍。”
坐在对面的陈嘉禾放下手里的平板，上面是城市重建委员会发来的最新报告。
“他托人带了句话。”
“说什么？让我俩去劫狱？”
陈嘉禾白了他一眼：“他说，他输得心服口服。人类的未来，或许根本不需要‘进化’那种狗屁玩意儿，只需要……我们。”
牧辰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没接话。
至于另一个疯子，李博士，则简单得多。在“大清洗”启动的瞬间，他作为最接近数据风暴核心的人，第一个被那股狂暴的力量撕碎，连一粒灰都没剩下。
噩梦，似乎真的结束了。
市立第三中学。
修缮一新的校门，让牧辰和陈嘉禾都有些恍惚。
“真没想到，还能再回这儿。”陈嘉禾轻声感慨。
“身份不一样了。”牧辰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着，“临时顾问，听着挺唬人。”
“我们的任务是协助清理校园内残余的‘母巢’污染数据源，很重要。”
“说白了不就是高级清洁工。”牧辰撇嘴。
“你！”
两人正拌着嘴，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牧辰脑子里冒了出来。
*啧，陈嘉禾今天这身白裙子……腿真他妈长……*
走在前面的陈嘉禾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
她猛地回头，一张俏脸瞬间红到耳根，又羞又怒。
“牧辰！”
“干嘛！”牧辰一脸无辜。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阳间的东西！”
“我靠，你又偷听？还有没有人权法治了！”牧辰倒打一耙，“我就想了想中午吃什么，怎么了！”
“你放屁！灵魂链接是骗不了人的！”
“那也是你接收信号出错了！”
“你——！”
陈嘉禾气得追上来就要拧他，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笑闹着躲闪。
阳光从窗外洒落，将追逐的影子拉得好长。
那场末日，真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跑着跑着，牧辰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因为跑动而微微喘息的陈嘉禾。
“嘉禾。”
“嗯？”
他没说话，只是走上前，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得死紧。
“以后，别他妈再想着一个人去扛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喙的蛮横。
“你就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准去，听见没？”
陈嘉禾僵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软化在他怀里，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你这是……命令我？”
“是。”
“还是在……告白？”
牧辰的耳朵尖悄悄红了，嘴上却依旧强硬：“废话！二选一，你选哪个？”
陈嘉禾没回答。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上去，在他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有点疼。
“回答你。”她退开一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牧辰愣了一秒，随即也笑了，低头狠狠地吻了回去。
良久，唇分。
两人就在这洒满阳光的走廊里，在这埋葬了无数噩梦与痛苦的校园里，安静地相拥。
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直到永远。
新海市，重建历03年。
“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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