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的意念,被抹去了。
不是消散,不是湮灭,而是从“存在”的根基上被彻底删除。
陈长青的视线死死钉在归墟星海的尽头。
那片绝对的“空白”区域,正从宇宙的背景色中剥离出来。
它不是任何一种颜色。
它是对“颜色”这一概念本身的否定。
“警告!逻辑奇点!无法定义目标!#¥%#@&…#ERRoR#…”
零的系统没有发出声音,瀑布般的乱码直接冲刷着陈长青的识海,每一个字符的崩溃,都代表着一条宇宙底层法则的失效。
“去看看。”
陈长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晚晴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与他并肩。
一个眼神,已是全部的答案。
太极方舟调转船头。
如一叶驶向瀑布源头的孤舟,决然地冲向那片连“存在”都被否定的终极禁区。
越是靠近,剥离感越是恐怖。
方舟的外壳,那些由宇宙最坚硬法则铸成的神金,正在“消失”。
不是分解,不是湮灭。
是构成它的“概念”被抹除了。
它正在从“有”,滑向“无”。
林晚晴伸出手指,虚空一点。
指尖反馈回来的,是一种绝对的空洞,仿佛她的感知正在穿过一段被凭空删除的记忆。
陈长青心念微动。
圆满自洽的太极道祖之力,轰然展开。
一个囊括了混沌、秩序与归墟的微型宇宙领域,将太极方舟包裹。
那股将万物归于虚无的恐怖趋势,被这方独立的“存在”领域,堪堪抵挡在外。
终于,他们闯入了那片绝对的虚无。
这里,没有时空。
思维延伸出去的瞬间,就会被同化,永远迷失在“无”之中。
在这片虚无的中心,悬浮着一个棋盘。
棋盘由无数扭曲纠缠的宇宙法则丝线构成,纵横交错,仿佛某个至高存在的思维网络。
棋盘上,摆放着一枚枚棋子。
陈长青的视线凝固了。
一枚棋子,是吞噬万界的虚空之主,被凝固在无声咆哮的瞬间。
另一枚棋子,是手持秩序之剑的大罗天尊,维持着冷酷裁决的姿态。
还有一枚,正是尚未堕落的路西法,光耀万古,意气风发。
他甚至看到了无数挣扎的凡人帝王,悟道失败的苦修士,为爱成魔的绝代仙子……
整个宇宙,从诞生到热寂。
所有的英雄,所有的枭雄,所有的挣扎与辉煌,都只是这棋盘上的标本。
一枚枚被摆弄的棋子。
一股源自存在本能的悸动,让他这位初成的道祖,竟也感到了一丝绝对的冰冷。
棋盘中央,一个“东西”显现了。
它没有形态,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
它的出现,让周围的虚无变得更加纯粹,更加绝对。
“祂”,就是路西法口中真正的归墟棋手。
“祂”注意到了陈长青,这个跳出棋盘的“错误数据”。
一股意志笼罩而来。
不是攻击,是“定义”。
它要给陈长青一个新的定义,一个在棋盘上的位置,一个无法挣脱的宿命。
“不。”
陈长青开口,声音在这绝对虚无中,竟引发了法则层面的震荡。
他的太极领域骤然扩张。
混沌生,秩序立,归墟寂。
三股力量完美轮转,形成了一个绝对自洽的“存在”闭环。
在这片否定一切的虚无里,他的领域,成了唯一的光,唯一的真实。
我,不是棋子。
林晚晴的剑,在此刻发出清越的嗡鸣。
她的剑道在见证这终极的虚无后,也抵达了自身的终点。
她的剑锋,不再斩物质,不再斩因果。
而是,斩“无”!
她一剑刺出。
剑锋所向,并非棋盘,也非棋手。
而是她与陈长青之间,那片纯粹的虚无。
没有光影,没有声响。
陈长青却清晰“看”到,被剑锋刺中的那片虚无,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不虚的“裂痕”。
她用这一剑证明:绝对的虚无,并非不可撼动!
棋手,似乎被这个“变量”的顽抗激怒了。
一只由纯粹“概念”构成的无形之手,从虚无中探出,无视所有距离,直接抓向陈长青。
手掌没有任何力量。
但它所过之处,陈长青的太极领域被强行撕裂。
他的道祖之躯,第一次感到被“定义”的剧痛,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从根源上改写,要被强行按上棋盘,成为一枚新的“太极棋子”。
“滚!”
陈长青一声怒喝,道心神光大放,坚不可摧。
他没有抵挡,没有闪避。
他抬起眼,直视那只概念之手,动用了他成为太极道祖后,最根本的权柄。
“我定义,你,‘不存在’!”
言出,法随!
那只足以将任何存在都转化为概念的无形之手,在距离陈长青面门不足一寸处,骤然凝固。
然后。
凭空消失了。
感觉它从未出现过。
棋手那无形无相的“体表”,第一次泛起了微弱的,类似“数据溢出”的涟漪。
一击不成,棋手改变了策略。
祂拨动了棋盘。
无数概念棋子开始疯狂加速演化。
亿万宇宙的生老病死,在陈长青眼前一闪而过。
无数文明崛起又化为尘埃,无数强者逆天而行最终沦为废子。
诞生,挣扎,毁灭。
永无止境的轮回。
一股源于宇宙终极真理的宏大绝望,冲刷而来。
棋手在向他展示一个冰冷的真理:看,这就是“有”的结局,一切都毫无意义,唯有“无”,才是永恒。
陈长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道心没有动摇,只是在飞速解析这股绝望的本质。
就在这时,一只温润的手,握住了他。
是林晚晴。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她的剑意化作温柔而坚韧的守护,与他的太极领域交融。
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畏惧。
陈长青心中那因解析终极真理而产生的冰冷,瞬间被这股暖意驱散。
他笑了。
是啊,宇宙会寂灭,万物会归墟,又如何?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冰冷的哲学永恒。
而是身边这个人的一个眼神,是院里竹叶的沙沙声,是鱼上钩时水花的轻响。
他回握住林晚晴的手,抬头,再次直视那无形无相的棋手。
眼中的解析与审视,化为了纯粹的锋芒与战意。
“我的安稳,不在你的棋盘上。”
他的声音在整个虚无中回荡,震得那巨大的棋盘嗡嗡作响。
“想让我当棋子?”
陈长青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极致的轻蔑与狂傲。
“你这棋盘,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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