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灰白迷雾的瞬间,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粘稠的胶质。视线被压缩到极致,神识探出不过丈许便被无情弹回,甚至有种被反向侵蚀的刺痛感。四周死寂无声,连海浪声都彻底隔绝,只有三人细微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耳边放大,更添几分压抑。
秦凡紧握青铜残片,以其散发的稳定微光作为信标,同时全力催动太阴星核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隔绝迷雾侵蚀的幽暗光膜,将林雪和桃夭也笼罩在内。他凭借着对时空那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小心翼翼地在这片迷失之域中穿行,循着残片坚定不移的指向,朝着蓬莱核心区域艰难挺进。
这迷雾不仅隔绝感知,更蕴含着一股混乱的时空之力。偶尔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拉扯或推挤,仿佛脚下的空间正在悄然扭曲、位移。若非秦凡时空感知过人,又有青铜残片这等奇物指引,恐怕早已彻底迷失方向。
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迷雾似乎稀薄了一些,隐隐有扭曲的光影和嘈杂的声音传来。
“前面有动静!”林雪低声道,语气带着警惕。
秦凡示意她们放缓脚步,更加谨慎地靠近。
当三人终于穿透最后一道浓厚的雾墙,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瞬间愣住,心头剧震!
这哪里还是传说中那个钟灵毓秀、秩序井然的海外仙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怪陆离、规则崩坏的诡异世界!
左侧的一片桃林,原本应是花开灿烂,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部分桃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绽放出娇艳的花朵,而紧邻着的另一部分桃树,却在急速地凋零、枯萎、化作飞灰,仿佛时间的流速在这片区域被割裂,加速与倒流同时上演。更有几棵桃树,一半繁花似锦,一半枯枝败叶,界限分明,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劈开。
不远处,一座雕梁画栋的亭台,时而清晰凝实,琉璃瓦反射着微弱天光;时而又变得半透明,如同水中倒影般荡漾模糊,仿佛在不断在“存在”与“未曾存在”的状态间疯狂切换。
天空中,偶尔有御剑的蓬莱弟子惊慌失措地飞过,但他们的状态更加诡异。一名青年弟子前一瞬还是黑发如墨,意气风发,下一瞬竟突然变得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从飞剑上踉跄跌落,幸而被同伴拉住,而那同伴自身,也可能在下一刻突然退回到幼童模样,发出稚嫩的惊呼!
更远处,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但那轰鸣声也扭曲变形,时而拉长成沉闷的呜咽,时而压缩成尖锐的爆鸣。
整个蓬莱仙岛,仿佛一个被打翻了颜料盘、又被顽童胡乱搅动的画卷,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失去了统一的尺度,空间的稳定结构也变得支离破碎!这就是那诡异能量波动的源头——一场席卷全岛的、混乱的“时空回溯”与“时空加速”交织的灾难!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雪掩唇惊呼,眼前这超越常理的混乱景象,让她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栗。稳定的“现在”正在这里土崩瓦解。
桃夭虚幻的身影剧烈波动了一下,她感受着周围那狂暴无序的时空乱流,沉声道:“是时空结构的崩溃!而且是非常彻底的崩溃,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被打乱了!有什么东西……严重干扰了此地作为‘现世基点’的稳定性!”
就在这时,前方空间一阵扭曲,数道身影踉跄着从一片加速老化又瞬间回溯的竹林里冲了出来。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八卦道袍、头戴莲花冠、面容原本应显清癯仙风,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与惊惶的老者。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狼狈的蓬莱弟子。
老者看到秦凡三人,先是一惊,尤其是感受到秦凡身上那深不可测、又带着冰冷寂灭气息的波动,以及桃夭那非人般的灵体状态,更是瞳孔一缩。但他似乎已顾不得许多,急声喝道:“外界来人?速速离去!蓬莱遭逢大难,此地已非善地,时空即将彻底崩毁!”
秦凡上前一步,目光如电直视老者,开门见山:“我等为‘现在之锚’而来。此地异变,是否与之有关?”他没有迂回,时间紧迫,必须直指核心。
老者闻言,浑身剧震,脸上露出极度震惊之色:“你……你如何知晓‘现在之锚’?!”他死死盯着秦凡,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这可是蓬莱世代守护的最高机密,连核心弟子都未必知晓!
“看来是了。”秦凡从老者的反应得到了答案,语气不容置疑,“告诉我具体情况。或许,我能解决此事。”
老者,正是蓬莱当代岛主,云矶子。他感受到秦凡话语中的自信与那种深不见底的实力,再结合眼前绝境,心中挣扎一瞬,便化作一声长叹,语速极快地解释道:“道友既知‘现在之锚’,当知其乃稳定一地时空之无上基石,维系我蓬莱万载不坠之根源。它一直安放于岛心‘定元祭坛’,由历代岛主与守护大阵共同温养镇压。”
他脸上浮现痛苦与不解:“但就在三日前,‘现在之锚’毫无征兆地突然失控暴走!其内部蕴含的、足以锚定现世的庞大时空之力失去约束,疯狂外泄,反而开始扰乱、撕裂蓬莱本身的时空结构!护岛大阵首当其冲,被扭曲成了外围那层隔绝迷雾,而岛内……就如道友所见,时光倒流、加速、错乱……一切都在走向崩坏!若再不制止,整个蓬莱都将被失控的时空之力彻底撕碎,或者……放逐到未知的时空乱流之中!”
果然!“现在之锚”失控!
这稳定现世的基点,一旦自身出现问题,其破坏力竟如此恐怖!
“定元祭坛在何处?”秦凡立刻追问。
云矶子岛主指向岛屿中心方向,那里正是时空扭曲最为剧烈、能量波动最不祥的区域,苦涩道:“就在那里。但如今祭坛周边已成绝地,时空彻底混乱,靠近者非死即伤,或被卷入不同的时间碎片,永世沉沦!我等尝试数次,皆无法接近核心……”
秦凡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双眸之中星核虚影再次流转。
在他的特殊视野中,岛屿的中心,原本祭坛所在之处,已经化为了一个巨大无比、不断扭曲旋转的……时空漩涡!
那漩涡由无数破碎的光影、错乱的线条、以及哀嚎的时间碎片构成,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更有点点璀璨却危险的时空结晶如同风暴般环绕飞射。
而在那漩涡的最深处,核心之地,一点光芒正在疯狂闪烁、剧烈震荡!
那并非稳定的光源,而是一枚奇异的晶体。它时而凝实,散发出一种如同大地核心般厚重、亘古不变的“稳定”气息,仿佛能镇压诸天万界一切动荡;时而又变得虚幻、布满裂痕,迸发出毁灭性的、足以让时空归墟的“崩坏”波纹!
它就在这两种极端状态间,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疯狂地切换、震荡着!
那就是——“现在之锚”!
它不再是稳定的基石,反而成了引爆这场时空灾难的源头!
秦凡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时空乱流,死死锁定在那枚不断在“稳定”与“崩坏”间挣扎的晶体上。
收取它,远比获取“过去之痕”更加凶险!这已不是在凝固的过去中获取一件死物,而是要在沸腾的、毁灭性的时空漩涡中心,强行降服一个失控的、力量暴走的现世规则具象体!
危机,前所未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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