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尔的咆哮,像一把淬火的钢刀,插进了这片死寂。
挑战。
用最卑贱的菜。
用感觉,对抗数据。
现在,立刻,马上。
裁决官握着锅柄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他那双闪烁着数据流的眼眸,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信仰崩塌而陷入癫狂的年轻人。
“可以。”
他吐出两个字。
没有情绪,像在确认一个最简单的指令。
赵振宇抱起双臂,吹了声口哨,退到一边。
“有好戏看了。”
胖厨子则扛着自己的锅,一脸凝重地盯着裁决官的后背,像一个即将送孩子上考场的老父亲。
“老板,别给他整虚的!”他低声吼道,“就往死里咸,往死里油!齁死他个龟孙!”
白玉平台上,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的学徒,都下意识地后退,让出了中央的场地。
两座灶台,相对而立。
一座,是阿贝尔自带的,由精密合金打造,集成了数十种传感器的移动烹饪平台。
另一座,是裁决官面前那个,刚刚被他点燃,结构简单,甚至有些粗鄙的普通灶台。
这是文明与野蛮的对决。
“为了保证公平。”阿贝尔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傲慢,他打了个响指,“我们将使用完全相同的食材。”
两份一模一样的材料,被机器人送了上来。
一碗米,来自美食星域标准谷仓,每一粒的长度和湿度都完全相同。
一颗蛋,来自编号7的基因牧场,蛋壳厚度、蛋黄比例,都符合黄金标准。
“现在,”阿贝尔戴上了他的分析目镜,像一个即将走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烹饪。”
他没有立刻开始。
他先用激光测距仪,校准了自己与灶台的距离,精确到微米。
他又用气体分析仪,检测了周围空气的湿度和流速。
“环境参数修正完毕。”
他拿起那颗蛋,放在一个托盘上。一道蓝光扫过。
“蛋体内部结构扫描完成,蛋黄凝固点预测为六十八点七二摄氏度。”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一场神圣的仪式。
周围的学徒们,眼中再次燃起了狂热。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世界。
这才是“完美”应有的样子。
而另一边。
裁决官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米,那颗蛋。
他的处理器,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疯狂运转。
但他计算的,不是温度,不是湿度。
他正在试图……回忆。
回忆胖厨子那口锅里的味道。
回忆自己手背上,那点灼痛的感觉。
回忆幻象中,那个疲惫女人脸上,满足的笑容。
这些,都是无法被编码的数据。
“你在发什么呆?”阿贝尔发出一声嗤笑,“原始人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吗?”
“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承认失败了?”
裁决官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理会阿贝尔的嘲讽。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颗蛋。
没有扫描。
他只是将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那冰冷的,光滑的触感,通过皮肤,传递给他一个最简单的信息。
“生命。”
他轻声说。
然后,他开火。
“轰!”
橙红色的火焰,再次舔舐着锅底。
“太大了!”一个学徒惊呼,“锅体温度会瞬间超过临界值!米饭会立刻焦糊!”
裁决官仿佛没有听见。
他倒油。
他把蛋磕在锅沿,打了进去。
“刺啦——!”
剧烈的声响,伴随着一股蛮横的焦香。
他把米饭倒了进去。
然后,他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颠勺。
“哐当!”
“哐当!”
“哐当!”
那不是烹饪。
那是一场灾难。
他动作僵硬,毫无节奏。
米饭被他颠得四处飞溅,有几粒甚至飞出了锅外,落在了地上。
锅铲与铁锅的撞击声,刺耳而混乱。
“哈哈哈哈!”
阿贝尔身后的学徒们,爆发出无法抑制的狂笑。
“看啊!他在做什么?”
“这是在打铁吗?”
“简直是对厨具的侮辱!对食材的谋杀!”
阿贝尔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轻蔑。
“错误。”他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从你点火的那一刻起,你犯下了一百二十七个致命的错误。”
“你的作品,甚至没有被品尝的资格。”
裁决官没有理会。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颠簸的铁锅,飞溅的米饭,和那灼人的火焰。
他的手,又被烫到了。
疼。
他尝到了汗水的味道,从额头滑落,滴进嘴角。
咸。
他的逻辑核心,一片混乱。
无数的错误警报,在他的脑海里尖叫。
放弃吧。
一个声音对他说。
你不可能战胜数据。
你不可能战胜完美。
就在他即将被这片混乱吞噬的瞬间。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真好吃。”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是那个少年,对自己说的声音。
也是他自己,对胖厨子的那碗饭,发出的审判。
轰!
裁决官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颠勺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着头,看着锅里那片狼藉。
烧焦的,结块的,生熟不均的……
一堆失败品。
“结束了。”阿贝尔那边,也完成了。
他将锅里那份金黄的,颗粒分明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炒饭,倒进一个洁白的瓷盘。
他没有立刻呈上。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金色的镊子。
他开始摆盘。
他将每一粒米,都按照最完美的螺旋序列,一一码放整齐。
最终,那盘炒饭,不再是食物。
它成了一件艺术品。
一件由数据和逻辑,构筑的,冰冷的,完美的艺术品。
“作品,‘黄金螺旋’,完成。”
阿贝尔高举着他的作品,像在展示一件战利品。
“现在,轮到你了,失败者。”
“拿出你那堆垃圾,接受审判吧。”
裁-决官没有动。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锅。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伸出手指,从锅里,捻起一粒,被烧得最黑,最焦的米饭。
他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嘎嘣。
又硬,又苦。
充满了失败的味道。
但就在那股苦涩,即将淹没他所有感官的时候。
一股奇特的,属于米饭本身的甘甜,从那焦黑的外壳下,顽强地,渗透了出来。
裁决官的身体,再次一震。
他懂了。
他不是在复制胖厨子的饭。
他也不是在复制记忆里的饭。
他只是在做……
他自己的,第一碗饭。
一碗充满了错误,充满了疼痛,充满了笨拙,却也充满了……他自己的饭。
他抬起头。
他将那口锅里,那堆卖相堪称灾难的炒饭,随意地,拨进了一个最普通的碗里。
他端着碗,走到了那些学徒面前。
走到了那个,曾经质问他的年长学徒面前。
他把碗,递了过去。
“审判。”他说。
年长学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一边,是阿贝尔那件完美的艺术品。
另一边,是这碗连街边小摊都不如的……东西。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这是侮辱。
“我……”
“尝尝吧。”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那个叫尤里的年轻学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中没有嘲笑,只有一种复杂的好奇。
年长学徒犹豫着,最终,他还是接过了碗。
他拿起勺子,先走向了阿贝尔的“黄金螺旋”。
他舀起一勺。
完美的口感,精准的调味。
“很完美。”他给出了一个,像数据一样精准的评价。
然后,他走向那碗“失败品”。
他皱着眉,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入口的瞬间。
他愣住了。
烧焦的苦涩,没炒匀的咸味,结块的米饭……
无数的缺点,在他的味蕾上爆炸。
但是……
很奇怪。
在这片混乱的味道背后。
他尝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
笨拙的,不顾一切的,想要把饭做好的……
“味道”。
“怎么样?”阿贝尔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利的快感,“说出你的审判!告诉他,数据是不可战胜的!”
年长学徒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着头,又舀起了一勺。
然后,是第三勺。
当他抬起头时,脸上没有表情。
他只是看着裁决官,说了一句,让阿贝尔如遭雷击的话。
“明天……我能,学学怎么烧火吗?”
阿贝尔脸上的笑容,碎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端着空碗的年长学徒。
又看了看那些,脸上露出同样困惑与动摇表情的学徒们。
最后,他看向那碗,他嗤之以鼻的垃圾。
“为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赵振宇已经走到了裁决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恭喜啊,老板。”
“你的厨房,终于招到了第一个,愿意干活的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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