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随着北原夫妇,步入北原温泉旅馆的内部。
来栖晓还有闲心点评一番:
旅馆内部空间极大,果然不愧是北海道评价最高,也最为豪华的温泉旅馆。
现代化智能设备与古典的和风装饰完美融合,毫不突兀。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温暖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温泉的硫磺气息。
如果是平淡闲适的日子,来这里度假,一定是个绝佳的选择。
可惜。
他来栖晓身上的故事基调显然是魔幻现实主义爆棚的。
...
北原先生直接领着众人前往准备好的会议室。
去往会议室的走廊,设计得极为考究。
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便是旅馆依山傍水的绝佳景致。
近处是日式枯山水庭院。
稍远一些,是一片山林,墨绿色的树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静默矗立。
更远处,还能看到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
行走间,落在最后的北原千莎依旧挽着女儿北原桐的手臂。
悠木浅夏走在队伍稍后位置。
北原千莎的视线始终落在悠木浅夏的背影上。
她的眼神中隐隐是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回忆。
还有一抹担忧之色。
她看了女儿北原桐的俏脸一眼,却只在女儿的脸上看到了比她更甚的凝重。
北原先生和北原太太都认识悠木浅夏,不仅认识,过去还有着不浅的交集。
可此时此刻,这对夫妻却默契地没有上前相认,没有说出任何叙旧的话。
因为他们很清楚,现在,绝不是一个适合追忆往昔的时间。
沉重的现实,如同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
很快,会议室到了。
巨大的环形桌,多媒体设备一应俱全,但装饰却多用原木、竹材。
来栖晓和剑崎葵领着一众女孩走入会议室。
剑崎葵的金发在室内光线下依旧显眼,她神色如常。
金毛心里有数,临危不乱,十分镇定。
悠木浅夏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最后。
在即将步入会议室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浮起一抹诚挚而温柔的浅笑。
她冲着站在门外的北原一家三口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笑容,十分干净纯粹。
且,眼熟。
就是这个笑容,让北原先生和北原太太都感到了些许惊讶。
这笑容,与他们记忆中某个时期的悠木浅夏重叠在了一起。
“小桐,进来吧。”但还不等北原一家三口开口,会议室内便传来了剑崎葵的嗓音。
北原桐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传递着“放心”的信号。
北原先生则是伸出手,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随后对她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做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待到北原桐深吸一口气,步入会议室内,厚重的木门缓缓合上。
门外,北原千莎便立刻挽紧了爱人的手臂,之前那冷然的表情迅速软化。
她凝眸望着走廊窗外那愈发阴沉的天际,忧心忡忡地低语:“伊织...”
北原伊织反手握住妻子的手,用力紧了紧,目光坚定,沉声安慰道,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千莎。”
“相信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
会议室内。
来栖晓等人一路上就已经收到了汇报,现在,才算是认真坐下来聊一聊。
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由特殊仪器勉强捕捉的图像。
传输回来的东京实时影像与数据流相当复杂。
高耸的鲜红巨碑,遍地喷血的‘墓碑’,笼罩全城还在扩张的血色天幕。
还有那些在现实与虚幻边缘挣扎的妖魔投影。
每一帧画面都极具冲击力,说一句末日降临也不为过。
“这就是东京如今的情况...”北原桐站在屏幕旁,她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努力保持着汇报的条理:
“可以说,东京已经站在了沦陷地狱的边缘。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男声通过加密通讯接了进来,回荡在会议室中。
“凛与老爷子都在赶往札幌的路上,很快,也很安全,小葵,晓,你们不用担心。”那是结城悠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由我带着一批人留在函馆。”
函馆,位于北海道西南端,是北海道距离本州最近的重要港口城市,交通枢纽,也是对外贸易的关键节点。
毫无疑问,在眼下这个局势下,函馆就是抵御本州方向可能蔓延过来的危机的最前线。
老丈人带着他的‘队伍’,守在了前线。
“我们需要构建一道屏障。”来栖晓挑着眉,说道:
“根据现有情报分析,那些妖魔的投影,以及幽冥与现实的重叠现象,其根源和影响范围,都与那座巨碑所释放的血红色天幕直接相关。”
他沉吟了片刻,随后视线转向悠木浅夏。
老师正在盯着荧幕。
隔绝‘灾难影响’这个设想,老师已经提起过。
来栖晓将老师与自己的想法在众人面前道来:“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抵抗住那片血红色天幕的侵蚀,阻止‘血海’继续入侵、扩散。”
“那么,或许就能遏制住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为大后方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就在这时,轻柔的声音响起。
“那东西,就是‘神巢’。”说话的是悠木浅夏。
她在会议室内环顾一圈,目光扫过来栖晓,最后定格在屏幕上那恐怖的鲜红巨碑影像上,语气肯定地说道。
她是一行人中对‘神巢’感触最深的。
太有发言权了。
她顿了顿,在所有人聚焦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
“我有办法,抵抗那股力量。”
来栖晓从刚才开始便望着她。
他们之前早已讨论过。
悠木浅夏感受到了来栖晓的目光,她转过头,与他视线相交,然后朝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需要晓的帮忙。”
然后,她再次看向众人:“而构建的屏障,注定...将飘满漫天的飞雪。”
老师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凛然的笑容。
“让大家,都准备好过冬的衣服吧。”
...
...
川端康成在《雪国》的开篇写道: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
此刻的北海道,不论是高山、城市、农村,都已化为了名副其实的“雪国”。
来栖晓站在温泉旅馆回廊的边缘,手扶着冰凉的木质栏杆,仰头望着微蓝的傍晚天空。
原本只是灰蒙蒙的天色,此刻却被无数苍白的巨大雪片所充斥。
大雪纷扬落下。
那不是温柔的细雪,而是如同撕碎的云絮般密集的鹅毛大雪。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穹深处倾泻而下。
至此,东京而来的血海,便被冻结。
...
温泉旅馆依山而建。
氤氲的白色水汽从山谷,从亭台楼阁的屋檐下,从露天和室内的浴池中,慢悠悠地蒸腾而起,袅袅娜娜地升向空中。
这些温暖的蒸汽,与从天而降的冰冷雪花在空中相遇。
热气与寒冷互相吞噬,相爱相杀之下,水汽化作更细微的冰晶,或是片片雪花被蒸发消融。
总之,最终一同归于沉寂,融入这漫天皆白的苍茫世界。
靠窗的和室内,灯光温暖。
悠木浅夏,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蒲团上。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的单薄和服,淡黄色的小花零星点缀在衣料上。
在这骤然降至冰点的天气里,她竟似乎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口鼻间不见常人应有的白色哈气。
她将那头浓密的栗色大波浪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绳束起,发辫绕过单薄却线条优美的肩膀,柔顺地垂在身前。
发尾轻轻搭在她胸前形状优美的起伏曲线上。
和服的领子将她柔嫩的耳朵和一大片白皙如玉的后颈完美地衬托了出来。
老师的肌肤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瓷器,漂亮精致得令人忍不住心生感叹。
无瑕的肌肤在室内温暖的灯光下,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微光。
她那张平日里冷艳动人的脸蛋,此刻透着一股浅浅的红晕。
可是...
老师那双碧色的眸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涣散,眼睫低垂,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疲惫之色。
她似乎累极了。
这般神态之下,她脸上的红晕也显得有些病态,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娇艳却脆弱。
来栖晓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她微凉的脸颊。在她抬起眼,投来迷迷糊糊却又无比真挚的目光中,他开始像揉搓一团柔软的面团般,轻轻揉着她白皙柔嫩的脸蛋。
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微凉。
来栖晓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自己与老师的动作很亲昵。
其实,这般姿态之下,心情本该是轻快的。
在这末日般的氛围下,在这被暴雪包围的温泉旅馆里,能有这样静谧而亲昵的时刻,真是难得。
的确,下午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其他的女孩们默契地凑在了一起,各自忙碌着。
小桥静流和剑崎葵开启了新的实验,偶尔能听到剑崎葵的惊喜声。
樱庭加奈换上了一身帅气的骑行服,骑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重型摩托车。
引擎轰鸣,在旅馆周边道路上飒爽地狂飙。
白石琴音则占据了通讯室,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东京那边传来的任何一丝讯息,秀眉紧蹙。
每个女孩,都有意无意地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了来栖晓和悠木浅夏。
而悠木浅夏下午也确实在忙碌,只不过,是在来栖晓的陪伴下,做了一件足以改变整个北海道的“大事”。
那是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地点,是北海道的屋脊——旭岳,大雪山系的主峰,也是北海道的最高点。
悠木浅夏孤身矗立在峰峦之巅,单薄的身影在山峰中显得如此渺小。
在她的意志驱动下,她那头栗色的长发,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迅速化为了毫无生气的雪白!
一股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绝对寒气,自她曼妙的身体内部咆哮着升腾而起。
拒绝一切生命迹象的凛冬权柄,再度呼啸而出。
凛冽得足以割裂皮肤的山风呼啸着,卷起山巅的飞雪。
亦如那只盘踞北方的海龙,一次吐息便能将广袤海域化为生命禁区。
此刻,悠木浅夏所做的,近乎于此。
她矗立于北海道的制高点,也是这片区域的地理中心,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足以令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寒气。
那试图从本州方向蔓延而来的妖魔,都将在这片升腾的寒霜领域面前,被残忍地击碎。
于是,霜雪覆盖了北海道。
在给予了当地居民和官方机构短暂的准备时间后,整个北海道的气温,如同高台跳水般,从夏末的余温,骤降至零度。
但悠木浅夏动手,自有其分寸。
她并非要将北海道变成西伯利亚那般万物凋零的生命绝地。
她针对的,是从本州方向翻涌而来的“血海”天幕。
混乱与堕落止步于海峡之中。
覆盖全境的冰雪,这骤降的气温,只是她构建防御壁垒时,不可避免的附带效果。
北海道,在这本应是夏日的时节,硬生生地被扭转了天象,化为了眼前这片银装素裹、万里冰封的雪国。
...
来栖晓用凝重无比的视线,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既熟悉的娇媚容颜。
手掌触碰着她微凉的脸颊,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那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
那双碧色眼眸中,越来越明显的恍惚与失神色彩。
“那么,代价呢?”他捧着老师的脸,严肃地问。
老师做的比那条海龙还要绝。
远方的旭岳山峦之上,还残留着改天换地的惊人寒意。
寒意令远方的夜色都黯然失色,仿佛真的有一块万载寒冰,自九天之外坠落,重重地砸在了山巅之上。
它所携带的极致冰寒,如同冲击波般席卷了整个北境,至今余威未散。
老师就是魔幻故事里的女魔法师。
她将那块象征着力量的“冰”,留在了山上。
而她自己,显然为此付出了一些东西。
听到来栖晓的问题,老师的眼睛里,微微点亮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室内温暖的灯光投下,清晰地照亮了她整张脸,也点缀了她眸子深处那变幻不定的光芒。
眸光晶莹,透亮,却又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代价就是...”悠木浅夏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来栖晓温热的手心,像是在汲取温暖。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我应该会得一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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